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书名:[快穿]王子赖上灰姑娘 作者:雅客六星 文案 黎昕觉得自己的人生是苦逼的, 莫名其妙的穿来穿去却还要总和白亦绑在一起。 当初被甩的画面历历在目,黎昕每天都想咬人。 可是…真要江湖不见,他又舍不得。 白亦:你要是好好听话多长智商少长肉,我考虑复合。 黎昕:靠,老子的智商早就冲出银河系了!那什么既然你有要求,我就再去高一回考吧! 一句话文案:这是一个二逼王子追回玻璃心灰姑娘的故事! 内容标签:快穿 破镜重圆 怅然若失 情有独钟 搜索关键字:主角:白亦,黎昕 ┃ 配角: ┃ 其它:轻松无虐   ☆、狮子不吃肉(大修)      白亦睁开双眼就意识到不对,陌生的环境不说,她还能感觉到这具身体蓬勃的生命力。从小就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她,此时第一次体会到如同打通任督二脉的舒泰感。   她从镜子里知道,自己已经不是自己了。   翻阅各种证件她掌握了这具身体的信息,她叫魏红霞,二十一岁,在XX马戏团中当一名实习驯兽师。   这个XX马戏团她从未听说过,不仅如此,证件上的国籍地址她也闻所未闻。一个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调整心态,整理完毕后白亦出门探索魏红霞的世界。本人才露面,所见的每一个人都迫不及待地告诉她:“你养的狮子又发狂了,赶快去摆平。”   白亦倒吸一口冷气,健康果然来之不易,才得以享福就要面对随时让人有生命威胁的狮子。   她还来不及深究这场离奇变故的原因,就得义无反顾的投身到魏红霞的事业中去。   当白亦见到那只传说中发狂的雄狮时,她的动作猛然顿住。不是雄狮的视觉效果太震撼,而是白亦透过雄狮的身体看见了里面的灵魂。时隔多年,她绝不会认错的人,那张刻骨铭心的脸正是她的初恋——黎昕。   黎昕本来绝望地趴在地上装死,倏地一股熟悉的气味引起了他的注意。大脑袋抬起来,与呆望着自己的白亦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白亦?”黎昕作为狮子的视力不好,所以他直接略过了魏红霞的身体看透了本质。   他激动的站起来,凑到铁笼边缘一个劲的摇尾巴——呃…摇尾巴的行为是无意识的,黎昕本人并没有发现。   “快来救我,他娘的快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亦被他唤回了神智,确定了周围没人后她连忙跑过去。   “我也是一觉起来就变成这样了,知道的不比你多。”   黎昕跳起来,庞大的身躯趴在笼子上足有三米来高。他一激动就不记得控制音量:“这他妈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也在?是不是你干了什么倒霉事连累到我?”   明明记得昨晚他在跟女人约会,余光撇到一个跟白亦长得很像的女人,他鬼使神差的跟了过去。然后听到一段熟悉的音乐,记忆到此为止,再醒来他就成了笼子里的大狮子。   白亦被他的狮吼功震退两步,本来还算平静的心顿时就不爽了。她极力忍耐着,放缓语气说:“我说了不知道,你别什么都赖我身上,臭脾气改改,我没欠你钱。”   黎昕火大的又‘嗷’了一声,本来就脾气不好的人混到了狮子身上,简直就是变本加厉。   他愤怒的拍打栏杆:“放老子出去,就算变成狮子老子也不要呆在动物园里。”   他的动静惹来了饲养员建叔,刚刚和白亦打过招呼。   “怎么脾气还这么暴躁?之前不是一见到你就好了?”建叔提着放满肉的桶过来,满眼怜爱地看着黎昕,“你要听话啊,不然就要把你卖了。听说下家不是什么太有实力的马戏团,你这臭脾气到那肯定要挨打受饿的。”   白亦愣了愣,问道:“要把黎昕…呃…雷神卖掉?”   建叔一脸吃惊的望着她:“你不会才知道吧?雷神这阵子表现很不好,上不了台,团长跟股东们商量要不要把它卖掉换一只。”   白亦下意识地说:“不行,它不能卖。”   “唉,我们亲手把它养大的,那舍得啊。不过要是它今天无法讨股东们喜欢,我们舍不得也没用。”   说多了也是无奈,建叔把肉留下,让白亦给雷神喂食。   只是一顿早餐,就一大桶血淋淋的牛肉,再加两只鸡,可见养一只狮子的成本有多高。   白亦适应能力强,很快接受现状。她重重的吐口气,问道:“你都听见了?”   黎昕龇牙:“嗯,谁敢让我挨打受饿我就咬死他。”   白亦:“那你听不听话?”   多亏黎昕的智商没落下太多,很快想通关节:“勉强先听着,就算是你也不能太过分。”   白亦心说:算你还长了些脑子。   她把肉推到黎昕面前:“先吃饭吧。”   彼之美味,吾之□□——作为一只有人类灵魂的狮子,黎昕脸上每根毛都在表达着‘老子不吃,老子打死也不吃’的决绝态度。   白亦吓唬他道:“有的吃就吃,说不定过了今晚你也成了肉。”   “不吃,你拿去煮熟了切小片,一半卤的,一半加香菜炒,可以适当放一点辣椒,拿个漂亮的盘子装,我还要杯牛奶…”   白亦提着肉去加工的路上一直在反省,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还是改不掉迁就他的毛病?现在他于自己不过是熟悉一点的陌生人,凭什么还要被使唤?   所谓加工就是把肉煮熟,随意撒点盐就算大功告成。   黎昕吃的十分不满意,奈何肚子里锣鼓喧天地抗议,不然他会把这堆上不了台面的东西一爪子拍的老远。   “下回你再这样拿来,我再吃就跟你姓。”   白亦看着空盆,忍着没吐槽。   “喂,我们来谈一下吧?”   黎昕吃饱了就躺得四仰八叉地晒太阳,大爪子朝天耷拉着,跟毛茸茸的小丁丁一起,成了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他懒洋洋地说:“我跟你有什么好谈的?想跟我再续前缘?嗤,别痴心妄想了,我现在可不是从前的中二少年。虽然说我是挺讨厌你,但你要跪下来求我原谅也不是不可以,你先说说当年甩我的原因,再深刻反省一下…”   一只balabala不停的狮子,白亦只想一走了之,任他自生自灭。她对着那扫来扫去的尾巴就是一脚——‘嗷呜’…   狮子的本能反口就是一嘴巴,白亦吓呆了,那张血盆大口堪堪停在她脆弱的皮肤上。再用力那么一点点就可以刺破。   黎昕恍然回神,立即撤了口:“抱歉,一下没控制住。”   白亦心跳如鼓,心说,要是从前的自己就给吓死了。   她脱力地摆摆手:“没事,是我不对。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说话?说什么?”大猫歪着脑袋,抖了抖耳朵,一脸懵懂的看着她。   不要和低智商的野生动物计较!   白亦吸了口气慢慢说:“我们要和平共处,最少在搞清楚怎么回事之前。我觉得我们同时出现在这里不是巧合,你怎么看?”   黎昕:“嗯,你看着办吧,总之我不要被卖掉。或许这次是老天给你个机会来赎罪的,你把我伺候好了,等变回去我就不找你麻烦了。”   真想谢谢你祖宗!   “啊~真舒服,我要打个盹,不许来打扰主人,边上安静的凉快去。”   黎昕把自己翻过来,下巴抵在两只肉爪子上闭眼就睡了。   铲屎官白亦简直不知该说什么好,这么心宽体胖真的好吗?   白亦没心情守护它睡觉,刚出笼子打算出去参观一下就遇上一群陌生人。首先没注意,她还以为是个旅行团,直到看见刘团长。   “红霞,快来。”刘团长招手唤她过来。   “刘团长。”白亦礼貌的打招呼。   “快来见见周少,他今天是来看雷神的。”   白亦心领神会,建叔说的那群人,来了。   一个打扮时髦的中年妇女站出来:“我们是来看狮子的,它在哪?”   白亦小心的回答:“它刚吃完饭,正在睡觉。”   “快把它弄醒了给我们表演钻火圈,钻不了我们就不要它了。”   又有人插嘴道:“不能只钻火圈,还要让它过独木桥,站起来走路。”   “还要会学狗叫,还要会算算数。”   “要是它不会就是你教的不好,把它卖掉连你一起炒了。”   白亦无语地看着他们,猛然间,她对上一双如暗夜般幽森的目光,她的视线被牢牢吸引住。那种摄魂夺魄、非此人不可的感觉,仿佛眼里只能容下这么一个人。   再仔细看去,他不过是个一相貌俊秀的年轻人而已。可白亦注意到,他周身有着一股不可言说的强大气场。他在人群中悄无声息,好像只有白亦一人能见到他一样。   他也注意到了白亦,透过薄薄的镜片他的目光毫不容情的将白亦上下打量了个干净。他勾唇一笑,站了出来。   他的动作像无声的命令,周围一圈人奇迹般的安静下来。   刘团长笑着点头哈腰:“周少。”   周少走到白亦面前,礼貌的对她微微点头,然后他才施然道:“我只要一只懂人性的狮子,其他人的话你可以无视。”   他拍拍白亦的肩膀:“别紧张,两个小时后我们再见。”   说完周少就带着浩浩荡荡的跟班们走了,留下白亦一人独自品味他刚才说的话。   白亦出神的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心中的诡异感久久逗留不去。   此时睡的人事不知的黎昕吧唧了下嘴巴,堕入了更深更沉的梦里。   “黎昕,我们分手吧。”   “我们太年轻,不该因此耽误学业。”   “你…你总是这么不讲道理,我烦了,不想再过每天都要忍受你的日子。”   “再见,再也不见了。”   ……   ☆、狮王的性格(小修)      白亦回去时黎昕已经醒了,他半眯着眼睛伏在地上,一脸‘有事起奏,无事退朝’的贱样儿。   “你该起来干活儿了,待会儿有一群人要考察你的职业技能。”   黎昕不以为意地甩甩尾巴:“吃喝睡还要考?”   真当你是森林之王呢!   白亦不打算理他了,兀自在一旁研究待会儿上台的流程。   “喂。”   “喂——”   “干嘛?”白亦不耐烦地说。   “凭什么我变成狮子,你变成人?”   白亦笑道:“人品问题。”   黎昕暴跳起来:“人你妹,我的人品怎么会比你这种反复无常、虚伪矫情的女人还差!”   白亦看看天,不想跟一只蠢狮子一般见识,忍让道:“是是是,所以我被派来伺候你了。满意了吗?”   “切!”   黎昕愤然转身,用屁股冲着白亦:“都怪你,我这辈子遇见所有不好的事都与你有关。”   “是吗?那我只能说抱歉了。”   分隔数年,原来的美好都已化灰而去,剩下来的全是沉淀到最后的怨恨。白亦自知理亏,不再同他斗嘴。   半个小时后,白亦找来一根皮带装模作样地把黎昕牵起。   “时间到了,我们要去完成第一个任务。”   正事要紧,黎昕不再跟她闹莫名其妙的别扭。听话的站起来,昂首挺胸的向前走去。在白亦看来,黎昕有本事把自己的气质赋予给雷神,走到哪里都蓬荜生辉。   一人一狮相顾无言,就这么沉默地走向指定地点。   想当年白亦觉得黎昕就是只碎嘴八哥转世,嘴巴是连睡觉都停不下来的,没曾想时过境迁后他也学会了安静。   挺好的,真的挺好。   白亦和黎昕站在剧场的中央,‘观众’们都自觉的坐在最安全的贵宾席上,距离太远,她只能从镜片反光来判断谁是周少。   “开始吧,我们都在看着。”周少的声音从音箱里穿出来,有些失真,仿佛所有的感情元素都被过滤掉了似的,像一台冷冰冰的机器。   白亦面无表情的鞠了个躬,转身对黎昕说:“看见那些道具了吗?我们从独木桥开始。”   黎昕站起来,抖了抖鬃毛,伸了个不怎么优雅的懒腰。   “太侮辱智商了。”他站在两丈多长的独木桥下,大爪子不屑地拍了拍,满腹牢骚地抱怨。   白亦当没听见,用长鞭敲敲,意思意思指挥一下。   威风凌凌的大猫轻松一跃就跳了上去,本想帅气的走一回猫步,结果——   “喵?”   狮王四爪朝天,厚厚的皮肉与地面发出一声闷响。   原来独木桥是会滚动的,要靠速度和巧劲一口气冲过去才行。   白亦在一旁凉凉地说:“混口饭吃不容易,狮子王也一样。”   黎昕:“……”谁设计的,滚出来,保证不咬死你。   “再来一次。”   白亦的冷静就像小学班主任在给小朋友改作业,公式化又不容置疑。   汲取了上一次的教训,黎昕仍然胸有成竹地失败了。   ‘咚、咚、咚’的倒地声一次次地震撼全场,台下的观众都为之动容。   白亦问:“你是不是哪里残疾?我两条腿的都该跑过去了。”   黎昕烦躁地打了个响鼻,使劲甩甩脑袋,不甘心地说:“再来一次,老子就不信了…”   “够了,下个项目。”   广播声再一次响起,白亦心脏蓦地颤抖了一下,她抬眼望向了观众席。   “好,我们开始跳圈。”   白亦举着一个半米来宽的塑料圈,等着跃跃欲试的黎昕跳过去。   这回不负众望,他总算成功了。   黎昕得意地甩甩尾巴:“小爷我当年也是UCBA的参赛运动员。”   “当时你肯定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成为投入篮筐的对象。”   “艹!”   黎昕倒退了两步,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狮吼。   台下的观众有些胆小的吓得缩起了脖子,周少对着话筒问:“它怎么了?”   白亦警告地瞪黎昕一眼,从容不迫地回答:“终于一雪前耻,它太激动了,各位不用担心。”   “老子这叫胜利的欢呼,一群傻逼!”黎昕不爽地甩甩尾巴。   他角色进入得很快,一下就能驾轻就熟的操控这只狮子的身体了。不仅行动像,连习性也惟妙惟肖。白亦冷眼旁观它,心说:原来人和畜生只隔了一层皮。   黎昕不管做人还是动物都照样活得没心没肺,他发觉尾巴上那一簇毛特别有意思,老在他周围晃来晃去,可惜就是碰不到。下意识的用手去抓,够不到。用牙咬,怎么老差一点点?   全场肃静在围观一只狮子咬尾巴,白亦紧紧捏住手里的鞭子,一边感叹造化弄人,另一边想抽那二货一顿。   测试还要继续,刚才的环节是考察雷神的技能,接下来才是最重要的,那就是——服从性。   白亦先让他以两条腿的方式站好,双爪举过头顶,摆出一个投降的姿势。   黎昕不配合地捣乱:“白亦,你特么公报私仇是不是?这么丑的姿势我才不做。”   ‘啪’一鞭子不轻不重地甩在他背上:“基本功已经不及格了,你接下来只能走搞笑路线,快,不听话就挨打。”   黎昕对她嗤之以鼻,后面几乎不是捣乱,根本就是对着干了。   同手同脚,翻跟斗撅屁股,完全不按照狮王应有的气质来。照白亦看,这种卖蠢的方式还不如刚才的‘举手投降’呢!果然身子大,脑子小。   白亦无语地胡乱指挥着,就在让他匍匐前进时,黎昕又不干了。   “你以为能把狮子训练成警犬吗?白亦,你真是我见过最阴险狡诈的女人,你在利用我勾引对面那四眼儿?”   “啪”!鞭子代表了白亦的态度,“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你不想死就只有听话。”   “卧槽!”黎昕龇牙咧嘴的朝她做鬼脸,其实他是想模仿一个很凶残的表情,奈何对新角色的揣摩不够,硬生生将一代狮王塑造成了滑稽小丑。   黎昕不想被扒皮吃肉,在没搞清楚现状前他只能忍辱负重。活儿他照做,嘴巴依旧要放炮:“别让我变回去,到时候新仇旧恨一起算。”   白亦垂下眼帘,嘴角泛出一抹苦笑:“旧恨?真难为你记了这么多年!”   黎昕一个摇头摆尾,轻松登上了站台的最高处,伸长脖子发出震慑山林的咆哮。不愧是森林之王,在场的人里有些已经忘记恐惧,站起来鼓掌了。   白亦不明白表演的这么烂有什么可看性,偏偏就娱乐了别人。她勉强对众人笑笑,掩饰住波涛汹涌的内心。   刚才黎昕在高台上的一吼,是在说:“白亦,我恨你一辈子——”   周少走上前,观察着白亦将黎昕关进笼子里的每一个细节。   “你与这头狮子的感情真是——非同一般。”   “它跟我相处的时间最长。”白亦顺便附上个不怎么诚恳的微笑。   周少玩味地看着她,狭长的凤眼透出意味深长的光。   “这次算你们过了第一关,一个月内它成为不了马戏团的明星,我还是会考虑卖掉它。”   周少看着还在研究自己尾巴的黎昕说:“改变不了现状,那就好好享受它吧。”   他丢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撇下其他人扬长而去了。白亦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的背影看,久久都没有回过神。   经此一役,白亦和黎昕暂时达成了统一战线。他们首先要在这个神秘的世界里活下去,再来考虑其它的可能性。   “我觉得那个周少很奇怪,相当奇怪。”黎昕怡然自得地趴在地上,享受着他的专属驯养师白亦的刷毛服务。   白亦瞥他一眼,并不答话,继续完成工作。   “我们不会无缘无故变成这样,周少或许就是个突破口。”黎昕兀自福尔摩斯地下着结论,“你再去找他套套话,这座马戏团里看起来最不正常的就是他,找他准没错。”   黎昕被伺候的很舒服,干脆翻过来肚皮朝上,大爪子虚虚的在空中挥两下,好像再说:快来给大爷挠肚子。   他的这些举动全都是无意识的,遵照动物的本能,怎么舒服怎么来。   白亦看他惬意的连眼睛都眯上了,恍惚地想着:其实这样也不错。   她从前的人生好像并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没有朋友,没有恋人,甚至连家人也谈不上有。前半生里,唯一的羁绊好像就是他了。   现实中得不到的,此时却以这种光怪陆离的形式将他们捆绑在彼此身边。白亦没有说出口,其实她一点也不希望变回去。   晚饭过后,白亦收拾好东西就准备走了。   “你要去哪?”黎昕哼哧哼哧地跟上,大眼睛里尽是藏都藏不住的惶恐。   白亦顿时心就软了,耐心的哄他:“我要回自己的地方休息了,不能老跟你住笼子里,明天一早我就过来。”   “不行,我一个人害怕。”害怕你会扔下我走掉。   此时的黎昕可以说是脆弱的,天子骄子般长大的他何曾如此被动的依赖一个人。即便这个人是白亦,黎昕也不能不承认跟着她才最有安全感。不然,他就要独自面对冰冷的牢笼、漫漫的长夜。   又来这一套!   白亦想起曾经那个动不动就撒娇耍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大男孩。为了讨一个亲吻,在楼道里堵了她一个多小时。   都是惯出来的!白亦叹口气,惯就惯吧,反正都习惯了。   “那你跟我回宿舍睡,千万别乱吼乱叫,也不许上蹿下跳的撒野。”   回忆真是个可怕的东西,不知不觉就刻在骨头里了……   ☆、狮王的无奈      黎昕夹着尾巴跟白亦回到了员工宿舍,单身姑娘住的,不到二十平的地方,狮子表示:“你这里有点小,不如我们回笼子里去吧。”   白亦忙活了一天,实在是困得厉害,无视他的请求,直接进了卫生间。   原主红霞是个极爱卫生的女孩儿,地面瓷砖每一个缝隙都找不到一粒灰尘。黎昕进来后也不嫌弃自己脏,堂而皇之地趴到了沙发上,一间房瞬时就被塞满了。   白亦洗完澡出来,发现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你不能睡地上吗?弄脏别人的沙发了。”   白亦跨过他的长尾巴,打开桌上放的笔记本电脑。   黎昕一张毛脸凑过来:“我们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   “我也是才打听到,我们所处的世界与原来完全不同,连纪年的方式都不一样。”白亦平静地看着电脑,打开一张张网页,“现在是宝历673年,H国,我从未听说过的一个国家。”   “但我们的文化、信息都是一样的。也就是说,除了我们原来的身份不存在,其它的完全可以无缝对接。”   黎昕怔怔地看着她:“那我的父母朋友呢?”   白亦:“连你都不存在了,哪里来的父母和朋友。嗯…你的父母可能在非洲大草原上。”   “不可能!”黎昕的爪子从桌上一扫而过,扫翻了一大片。七零八落的声音刺激到他敏感的神经,眼看就要跳起来。   这间房可挡不住大狮子乱跳,白亦眼疾手快扯住了他的鬃毛把他压在沙发上。   “发什么神经,想把管理员引来吗!”白亦下狠劲在他脑门上扇了一巴掌,“你给我把暴脾气收起来,冷静下来才能想到办法。”   叫做黎昕的狮子是吃肉长大的,脾气跟他吃过的肉一样多,当他感到恐惧的时候只能用发怒来舒缓。   “冷静!你特么教我‘冷静’两个字怎么写?我不要当狮子,我不要当任人宰割的马戏团狮子!”   白亦不说话,冷冷地看着他。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最恨看到你这个样子。”黎昕低吼一声,落到地面弓起身体,像是随时准备把白亦扑倒。   “我是倒了什么血霉,又碰上你,每次遇上你都不会有好事。我黎昕这辈子遇上的糟心事特么全跟你有关。”   “你怎么不去死,死远一点!”   ‘嗒’、‘嗒’、‘嗒’、‘嗒’…   卫生间里的水阀没有拧紧,水滴在地上的声音格外突兀。   白亦站起身,绕过黎昕进了卫生间,大约一分钟后她才走出来,带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一言不发的上了床,关灯。   黎昕一个人坐在地上,用两个灯泡一样的眼睛注视着床上这个摸不清、看不透的人。   六年了,他恨了她六年。   怨恨就像不断膨胀的气球,与日俱增,今天好不容易找到突破口,可惜没有人接招。   黎昕懊恼地低下头,把脸埋在厚厚的爪子里。   今天的天气出人意料的晴好,可惜狮子王经历了整晚的失眠,太阳出来后就开始昏昏欲睡,在吃过早餐肉后这种困倦直接到达了顶峰。   白亦从早晨起床头顶上就冒着青烟,眼见祸害睡着了,她总算松了口气。等下还要去开会,刘团长特意交代她,一定不能缺席。   这座马戏团是非常庞大的,甚至有着迷你迪斯尼的规模。团长说,马上就要进入暑假,为了争取人流量所有小组都要拿出创新节目,尤其是动物组。   大家把目光纷纷投向白亦,一个实习驯兽员竟然霸占了马戏团最昂贵的动物明星。   有人就站出来说了:“小霞没有经验,该把雷神给更专业的人带。”   刘团长立马否决:“不行,雷神脾气暴躁,只听小霞的话,人绝不能换。”   那人又找麻烦:“那就能者多劳,把其它的狮子也给她带。”   刘团长思考了一阵,用目光征询了白亦的意见。   白亦淡定地拒绝:“不行,雷神不喜欢其它狮子的气味,它会发脾气。”   开什么玩笑,她这辈子连狗都没养过,训狮子不是等于给它们加菜?!   考虑到雷神才是他们的重点保护对象,刘团长替她挡下了所有的攻击。散会后他单独把白亦留下来。   “我担了多大压力你也看见了,雷神这一个月必须做出点成绩来。我们门票上印的可都是它的头像,别让观众失望啊!”   白亦保证:“我会对雷神加紧训练的,它最近状态很好。”   刘团长点点头,刚想离开就听见白亦问:“那个…周少他什么时候再来团里?”   刘团长愣了片刻,笑着说:“呦,小姑娘春心动啦?”   他立刻化身为街道大妈,脸上恨不得乐出朵花来。不知他哪来的见地,觉得白亦人美声音甜,要是能钓到周少这个大金主他们就可以鸡犬升天了。   于是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刘团长把他所知的周少全都出卖了个干净。白亦木着脸,听他美美地畅想未来。   “总之周少每周一和五都会来巡视一次,到时你穿的漂亮点,我替你制造机会。哈哈哈哈…”   白亦无语问苍天地道了谢,脚步匆匆的离开神经病团长的视线范围。   原来这位周少就是个有钱一点的富二代,三个月前空降成了马戏团的大股东,除了不与人亲近,他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可他周身透出来的那股诡异的违和感,白亦很难不把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不论周少是谁,白亦来到这个世界都成了定局,她还有工作要完成。比如说明天雷神就要上台表演了,它却连独木桥都走不稳。   “快起来,我们要开工。”白亦糟心地看着睡得四仰八叉的狮子王,哀叹苍天不公,凭什么那家伙吃好喝好还有人伺候。自己除了伺候人,还要受气。   黎昕心不甘情愿地被带到训练场,他们才进门就被一声尖利的惊叫给震住了。   “红霞——你到底懂不懂规矩,怎么能不打招呼就来呢?”   白亦眼睁睁看着一个气势汹汹的女人冲到她面前,让人联想起十二级台风、五级海啸。只是后面五六只蔫儿了吧唧的雌狮,实在有些上不了台面。   “你不知道其它的狮子都害怕雷神吗?怪不得莉莉它们清早起来就不听话。”   这位暴躁的女人叫张蕊,开会时找不痛快的人就是她。此时的她好像终于踩到了白亦的尾巴,开始借题发挥,指责与辱骂如同连珠炮一样从她口里发射出来。   “第一天来啊,规矩都不知道。你爹妈没教过你先来后到?乡下丫头,没教养。”   “一个没知识没文化的臭丫头,也不知道爬了谁的床才能出头,这还没红呢,狂什么狂?”   张蕊说出的话越来越难听,白亦一声不吭的任她骂。   黎昕的瞌睡都让她骂醒了。   “嗷呜——”你他妈闭嘴!   一脸狂犬病的张蕊被吓的连退两步,脸上的血色退了个干净。   白亦扯住黎昕脖子上的锁链,装模作样地安抚道:“别怕,那位姐姐不咬人。”   张蕊的脸由白转绿。   “张姐,我跟你道歉,今天真不是故意的。你的狮子们要是害怕,那我就带雷神换一处地方好了?”   “老子才不给这种这种嚣张的贱人让位。”黎昕挣脱白亦的束缚,欢快的跑到几只母狮面前‘嗷’了一嗓子,吓的人家乖乖的趴在地上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黎昕得意地转头:“喵!”   ——它们都怕我!   白亦瞪它一眼,跟黑了脸地张蕊抱歉地笑笑,跑过去捉住黎昕。   “就知道欺负女士,屌丝注定孤独一生。”   “喵喵!”   ——老子不管变成什么都是高富帅一只。   为了证实他的言论,黎昕风骚地对一只小母狮甩甩尾巴,然后那只不矜持的母狮子果然就乖乖朝他靠了过去。   白亦:“……”   张蕊:“……”   “嗷呜——”   ——卧槽,它舔我!   黎昕突然跳起来,把自己甩到了几米开外,在场的人都被吓了一跳。张蕊更是差点坐到地上。   白亦再看不下去,过去阻止他出洋相。   “别人主动送吻,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把黎昕拉上台,对上那只小母狮热辣的眼神也掉了一地鸡皮疙瘩。白亦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他的脑袋:“收敛点。”   张蕊大概觉得窝囊,气哼哼地带着她的母狮们走了。   黎昕独自坐在高台之上,以俾睨众生之态对白亦说:“你怎么还没有长进?被人指着头骂都不还口。”   白亦嗤笑一声:“我不是你,有被人打就可以打回去的命。”   “那你是认命了?”他的话语里充满了浓浓的鄙夷,高高在上的冷眼看着她。   白亦紧了紧拳头,又慢慢地松开。她无波无澜的眼眸中仿佛生出了一线神采,她仰头与之对视:“关你什么事呢?看我过的不好,你不是很开心吗?”   黎昕愣住,可惜脸上毛太厚看不到表情。他心虚的别过脸,低声说道:“谁说不是呢,看到你不好,我就高兴。”   白亦抿抿嘴,压住笑意:“那你高兴完了现在换我,快下来练习,今天一定要成功跑过这座木桥。”   ☆、狮王的烦恼   白亦再次确定黎昕的某根神经跟雷神的身体没接上,不然怎么会连这么简单的独木桥都过不了呢!   黎昕一副无赖相在地上打滚:“我不要过独木桥,又不是奥运指定项目,干嘛非跟它过不去!”   白亦垂着眼,不忍直视:“我只是想搞清楚,为什么别的狮子都能过,就你不能。”   “天才都是与众不同的,哼!”黎昕为了表示自己的神勇,开始跟道具假人过不去,对着人家又抓又挠的练习自由搏击。   白亦及时把就要散架的假人解救出来:“既然运动神经不发达,上台表演那天我们就靠智慧取胜吧。”   “喵?”   “二位数以内的算数怎么样?七乘以七等于多少?”   “喵喵喵喵喵喵…”   ……   黎昕口干舌燥地到处找水喝,完了总结道:“怪不得那些蠢狗都只能表演个位数的运算,感情都是体力不够!你再出个九九八十一,等我报完数,表演就可以宣布结束了。”   “那好吧!”白亦思忖了下,的确不靠谱。不过她也不担心没东西拿出来,一只听得懂人话的狮子,本身就是个奇迹。   “喵?”   白亦扭头看他。   “不是我!”黎昕慢慢走到门口的一个木箱子后面,叼出一个小东西。   小东西:“喵喵!”   “真可爱。”白亦伸手把它接过来,抱在怀里,“哪里跑出来的小狮子?”   “喵~”   小狮子乖巧地蹭蹭白亦的脸,身上的毛软乎乎的,让人接触过就忘不了了。白亦不自觉的绽开笑容,在它面前敞开母性的光辉。   黎昕呆呆地盯着她的脸好一阵,别扭地转过头:“嘁,只会卖蠢。”   白亦握着小狮子的毛爪,突然灵光一现:“唉!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雄狮向来对非亲生的小狮子有敌意,舞台上把它们凑一起不容易,一旦成功将有意想不到的震撼效果。   黎昕不知道自己的返场表演就这样轻率地给定下了,下午再来时……   “喵!”   “喵?”   “喵!”   “喵?”   ……   四双乌溜溜的圆眼睛,闪烁着好奇的光。几个月大的小狮子还不知道什么叫害怕,它们对黎昕的味道十分好奇,一个劲的想往他身上爬。   “WTF!白亦你要搞什么?”   黎昕的背上挂着四只小狮子,他不敢动,趴在地上任它们□□。   白亦走过去,把它们一只一只的扒拉下来,笑着说:“给你请来的道具,我花了好大功夫才借来的,要爱惜哦!”   白亦平时不怎么爱笑,因为家庭原因她养成了什么事都放在心里的毛病。今天这些可爱的小狮子,竟然让她轻易地卸下伪装,毫无防备地暴露出她真实的情绪。   小家伙儿们真可爱,见到它们就想笑。   黎昕一脸复杂地看着白亦和小狮子们,本想拒绝,可对上那抹笑容后,他的心蓦地就软了。   他轻轻地哼了一声,踱到一旁去看他们一家五口其乐融融。   白亦说他们连彩排都没必要,临场发挥才是最完美的。黎昕闹不清她想干什么,闭上眼随她去了。   放纵的下场就是加倍的放纵!   黎昕剥掉他脑袋上那顶活动的帽子,又从一口不怎么锋利的尖牙下拯救出了自己的尾巴。他忍无可忍地说:“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白亦兀自在纸上写写画画,头也不抬地回答:“让你们培养下感情,免得上台之后放不开。”   “培你妹啊——”   “卧槽,松口,咬到老子的蛋了——”   “喵~”   第二天是周六,大人带小孩儿来看表演的特别多。   黎昕的皮毛被白亦梳的油光水亮,走出去就是‘super rich shine’的野生动物版代言。如果不是屁股后跟着四条跟屁虫,森林之王的气场可以再高两个等级。   “接下来有请,我们的镇团之宝——雷神和他的小伙伴们!”   表演进行到一半时,黎昕无语凝噎地看着白亦:你特么把我坑惨了,为什么不告诉演出的主题叫做——超级奶爸!   他宁愿报九九八十一个数也不要给患多动症的小狮子们换尿布。   祖宗们在台上乱爬,他要负责把人叼回来。   还要给它们示范站立、卧倒、翻滚等一系列傻逼动作。小狮子们负责卖萌,他…一直是在卖蠢。   说好的震山之吼、说好的独孤求败呢?   还不如让他过独木桥呢!   黎昕望着台下那群鼓掌欢呼的疯子,对他们的热烈反应嗤之以鼻——一群不懂艺术的傻逼!   表演结束之后,黎昕还要有一次返场。马戏团要利益最大化,收尾时把每个动物明星喊上来与观众合影。挣的钱都进了别人腰包,黎昕只能认命地随各种熊孩子折腾。   这时候上了了一个孩子,让黎昕格外头疼。不是他特别调皮捣蛋,而是为毛手里还要拿着一盒鸡米花来勾引他呢!   黎昕看得两眼发直,哈喇子顺着大口流下来他也没注意到。白亦站在旁边看的很清楚,安抚地摸了下他的脑袋:“乖,等下我给你买,别眼馋人家小朋友的。”   当年的黎昕什么好吃的没享用过,洋快餐这种垃圾食品他是万万看不上的。就是有一次无意中听白亦说,小时候她最大的梦想就是吃一个汉堡。为了讨好她,每天上学都会在她抽屉里塞一份。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垃圾食品的味道。   心里的焦躁被抹平了,他嘟囔一句:“说话不算话的人是小狗。”   然后乖乖趴好,任人们在它身上乱摸乱抓。   夕阳西下,白亦抱着两份全家桶背着晚霞而来。   “只能当点心,吃太多对你的身体不好。”   黎昕拿屁股对着白亦,两只爪子护着桶,不顾一切开吃。   嗯!没想到过去那么多年还是记忆中的味道,还是让人吃完了又想。   “小霞,小霞…”刘团长急急忙忙地从外面跑来,人到中年疏于运动,不到百米的路程就喘得跟狗一样。   “快…快跟我…我走,周少来了…”   白亦眼睛一亮,收拾好东西很快跟着刘团长走了。黎昕想跟去,冰冷的铁门被关上,把他们隔绝在两个世界。   白亦一路都在想见周少的开场白,结果人家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   “把这三杯酒干了,然后我满足你的一切要求。”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白亦却没有半点害怕。今天的周少看起来像一位普度众生的神祇,悲悯天人地看着她。白亦甚至觉得,只要他一句话,把命送出去都可以。   明明是一样的眉眼,周少却已经不是周少了。   白亦入了魔一般,把三杯烈酒当白开水一样喝完。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有人用温柔的难以抗拒的声音说:“睡一觉吧,我都告诉你。”   混沌初开便有了我,我游走于各个时空、各个朝代,遇到感兴趣的就停下来看一看。   可…没有人分享,实在是一件很寂寞的事。于是我又造出一个‘我’,我们完全不同,却共用一颗心。   这里是他造出来的世界,有你们,也有别人。   他太寂寞了,所以任性的把你们拉了进来。   这些对你们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不过是想看人世间的真性情罢了。   不要想,不要问,不要怕,不要逃,就这样过下去。   ……   白亦醒来时像得到了神力的加持,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重获新生,她通体舒泰地伸了个懒腰,却对上了一双看透世态炎凉的双眼。   “红霞小姐,你怎么会醉倒在我的办公室?”   白亦静静地观察他了一阵,确定他们完全是两个人。面前的周少就像全世界的债主,冷着脸把她扔了出去:“好好做你的事,以后没我吩咐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白亦心说:您老误会了,是你‘哥’先找的我。   回去之后白亦把‘四不要’方针如实转达给黎昕,月色下,他们俩都沉默了。   一个共同的问题在心里萦绕不去,人海茫茫,为什么偏偏是他和她?   既然大神都开口了,那么日子就要照常地过下去。   ‘雷神和他的小伙伴们’的节目每天都要表演一次,偶尔人多还要加场。   黎昕一边抱怨一边享受着马戏团给他的加餐,自从他稳稳登上镇团之宝的王位上后,刘团长大笔一挥,每天再多给十斤牛肉、两只鸡的餐费。   十天下来,森林之王重了五斤。   “你这样下去不行,明天开始跟我去运动。”白亦在他屁股上踹了一脚,那团肉纹丝不动她自己差点闪了腰。   五斤肉长起来容易,减下去难,她要对自己旗下的动物负责。   不威武的狮王是没有市场的!   黎昕不情愿地甩着尾巴:“每天被那群小崽子折腾,都累成狗了,还运什么动!”   白亦看着他的懒相,决定说出实情:“团长弄来了两只漂亮的母狮,就快到了,你这么胖人家看不上你怎么办!”   “卧槽!”黎昕一惊跳起有半米来高,“我卖艺不卖身的!”   白亦理解地点头,可她也爱莫能助啊!雷神这么好的种,怎么可能不让他繁衍后代?   她努力压下怪异的心思,好声好气地哄道:“也没让你非要和它们…□□,还不一定看的对眼不是?”   “我他妈是个正常男人,永远不可能跟母狮子看对眼!”      ☆、发狂的雌狮   黎昕暴跳如雷地闹了半天,只得到白亦敷衍的安慰,他深觉自己的前途渺茫,甚至开始考虑越狱的可能性。   谁规定他就必须做一只马戏团明星,说不定此行的任务是让他效仿马达加斯加呢!   白亦对他于心有愧,没再提减肥的事,但还是坚持每天带他去湖边跑两圈。   “喂!大晚上的你不怕遇上坏人?”   四条腿的黎昕跟白亦相比就不叫跑步,一个跑,一个溜达。他的夜视能力无敌,老远就看见几个躲在树丛里鬼鬼祟祟的人。   “白天能把你牵出来吗?别人看到你都会害怕。”白亦径自跑着,索性连链子都不牵了。   “再说我是在遛狮子,哪来的坏人长这么大胆!”   黎昕哼哼两鼻子,突然加速冲到前面去,很快就跑没影了。   白亦依然不紧不慢地跑着,这里是马戏团的地盘,她不怕黎昕跑出去吓到小朋友。   可等到她跑不动了,也没看见他回来,白亦擦擦脸上的汗,打算到树丛里找人。   “黎昕——”   “出来,我们回家了。”   “我走了啊,拜拜!”   白亦像哄宝宝一样说了好多话,都没得到半点回音。说不着急是假的,她把手机拿出来当电筒,拨开灌木每处都仔细地看上一遍。   丢狮子的责任不小,但她更害怕黎昕遇到危险。   她又回到了湖边,拿着手机晃来晃去,希望他看到光线能够知道自己在找他。   “嘿!小姑娘,大半夜的不回家在湖边等着哥哥呢?”   白亦一直没注意,她身后突然出现的三个陌生的男人。   最近马戏团在扩建,所以有许多外地的工人临时居住在这里。白亦一时大意了,现在才意识到危险。她慢慢后退两步,警告他们:“我是有同伴的,他马上就回。”   其中一个男人胆子特别大,伸手扯她的头发:“小姑娘,我们跟你很久了,骗人不好,乖乖陪哥哥玩一下。”   另外两人也不客气地靠上前,想去捉她的手。   白亦吓的大叫,三面都被围住,她想跑也跑不了。   “嗷呜——”   一个矫健的身躯迅速钻入人对,把白亦和他们隔开。   “黎昕!”白亦惊喜地唤他的名字。   “知道怕了吧,看你还敢乱跑。”   黎昕犹如天降神兵般的出现,把那三个男人吓的差点跪下。   “老老…老虎…”   “狮子啊!”   “别吃我…我没肉…”   白亦看也不看那三个人,拉着黎昕就往宿舍跑。   黎昕不甘心地跟着,嚷嚷道:“跑什么跑?怎么不教训一下他们。”   白亦一口气跑到宿舍楼下,弯下腰喘着粗气:“他们人多,要是谁带刀了怎么办?”   黎昕绕到她面前,讥笑道:“明明胆子小,还偏偏往没人的地方钻。”   等白亦把这口气喘匀了,她才反应过来:“你是故意的?”   “给你点教训。”   白亦:“……”   “干嘛不说话?吓傻了?”黎昕绕着白亦走了几个圈,见她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也不说话,看起来就像被鬼附身了一样。   许久,白亦终于有了反应。她带着明显的颤音道:“黎昕,你就是个贱人。当年我做的最正确的事就是甩了你。”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冲进了宿舍,经过黎昕身旁时还故意踩了一脚他的尾巴。   黎昕‘嗷’的一声跟着她窜了进门。   人贱自有天收,接下来两天黎昕的牛肉再没人帮他加盐调味。花十天长起来的肉,奇迹般的两天就下去了。   “女人就是小心眼,好心给她提个醒,竟然恩将仇报。”黎昕百无聊赖的趴在地上,逮着一只小狮子做他的听众。   小狮子:“嗷呜呜呜呜…”   “以后你要三宫六院,小心天天城门失火。”   “呜呜呜…”   白亦走进来就看到黎昕大爪子下挣扎的小狮子,她赶紧过去把它解救出来。   “别在这欺负小孩儿,跟我走,见你的妃子们去。”   已经不想跟他客气了,不管他接不接受,命运的安排注定要一板砖砸死他!   铁链毫不留情地套住黎昕的脖子,白亦连拖带拽地把他弄到了相亲大会现场。   场面比原来说的还要盛大,刘团长希望他能多开枝散叶,一口气弄来了六只盛年母狮。   一战六——他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口味重。   黎昕鼻子灵,老远他就闻到了动物发情的气味。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抵触起来,堂堂狮王关键时刻竟然不举?   “白亦…我求你,我道歉,别让我去见那些母狮成吗?”   白亦冷笑一声:“交/配是你的义务,带你去是我的工作,咱们都没得选。”   “卧槽,我不交/配,我宁愿当太监也不跟狮子交/配。”   黎昕卯足了劲要逃,白亦揪住他的尾巴警告道:“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我们要照剧本走,你不记得了吗?”   “毛剧本,谁写的?我要求改!”   两人拉拉扯扯终于抵达目的地,白亦将他拴在地上,拍拍手站起来。   “团长,雷神给您带来了,接下来怎么办?”   刘团长慢慢靠近雷神,崇拜地看着他:“你看上哪位姑娘啦?喜欢就去认识认识。”   黎昕把脑袋往地上一扎,开始装死。   见他没有动静,刘团长有些着急。这时带母狮的驯兽员说话了:“把它们关在一起呆会儿,很快就会有感觉了的。”   这是个好主意,刘团长立马点头。   黎昕就这么被扔下,抬头看去,白亦就在他的上方冷眼旁观。   “你冷血,你无情,你背信弃义。”   白亦:“哼,活该!”   黎昕弱小的心灵受到了毁灭性的打击,当他看到面前几只对自己虎视眈眈的雌狮时心里冰凉一片。   没有人救他,那他自救总可以了吧?   他把锋利泛着寒光的犬牙露出来,有谁敢靠近就赏一爪子。一连抓退了两三只雌狮,这下再没人敢靠近他。   刘团长着急地看着,时不时转头问白亦:“它是不是生病了?还是哪里受伤?”   白亦:“它身体好的很,不想交/配…可能是心理还没成熟。”   心理不成熟可以用来形容动物吗?在场的人面面相窥,最后另一位驯兽员说了:“可能是雷神还没有做好准备,不如过两个星期再来一次?”   再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刘团长再心急也不能把雷神强行绑进洞房。咬着牙点头。   谁知他头还没点下去,下方的园子里发生了戏剧性的转变。   不知道黎昕用了什么方法,硬生生将粉红泡泡的相亲大会搞成了血腥屠杀的狮王争霸。   白亦吓了一跳,此时竟然有两只狮子试图围攻黎昕。尖牙利爪已经露出来了。这回不是开玩笑的。   不能让黎昕受伤!   她飞快的掏出气/枪,连放三枪。巨大的声响成功吓退了另外几只妄图加入攻击行列的雌狮。   另一位驯兽员也立刻采取措施,将听话的那几只弄出战场。   现在黎昕一对二,压力小了很多。   可是发起疯来的母狮子不是轻易可以对付的,黎昕才做狮子没多久,战斗力方面不一定及格。   白亦只有一个念头,保护他,谁都不许碰他一根汗毛。   保卫室里挂着麻/醉/枪,白亦想也不想就跨进园子,老远就对那只咬着黎昕腿的雌狮放了一枪。麻醉针正好打在它后臀上。   “白亦你疯了,马上给我出去。”   黎昕又气又急,超常发挥将那只雌狮甩出几米外,一口气冲到白亦面前,用身体替她挡住另一只狮子的视线。   “你快跑,它们不敢攻击我的。”白亦对着空中又放了一枪,雌狮的脚步果然顿住。   “卧靠,这种情况扔下你我还是人吗!”黎昕对着两只雌狮龇牙,警告它们谁敢再上前谁就死。   白亦拿着麻/醉/枪瞄准,边退边说:“它们是闻到你的气味才发疯的。”   “不管,我不可能丢下你走的。”   蓦地那只未中枪的雌狮猛然朝他们扑来,白亦只来得及开了一枪就被扑倒在地。   黎昕用他的身体挡住了雌狮的攻击,尖利的指甲在他腹部划出一道长长的血痕。黎昕顾不上疼,一跃而起咬住了雌狮的脖子。   “你他妈敢偷袭老子的人,看我咬死你。”   另一只雌狮已经被麻醉药放倒了,现在只剩一只在黎昕的牙下垂死挣扎。   白亦赶紧跑过去,在它身上补一针。   “黎昕松口,它已经晕过去了。”   后面赶来的人一哄而上,黎昕差点也被打了麻药。还好白亦眼疾手快地把他拉开,在大家乱成一团的时候,把他带回去检查伤势。   兽医给他处理伤口时,白亦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看着。伤口不深,以野生动物的自愈能力几天就能长好。   白亦皱着眉看他上药,手心里都是冷汗。那个位置,要是用力再狠一分,黎昕一定会落得个肠穿肚烂的下场。   当时的场景太可怕,白亦情不自禁的闭上眼睛,无力的靠在椅子上——她太害怕了,怕的都不敢再看他一眼。   ☆、狮王的选择      这次黎昕受伤,马戏团内上下都引起了极大的震荡。刘团长被扣了奖金,记过一次。白亦也惨遭牵连,转正的时间延迟一个月。   算是大事化小了,白亦对转正没感觉,倒是便宜了她又得见周公子一次。   “搞出这么大的事,你是急着想换只狮子带吗?”   周少身长玉立地站在窗边,一抹斜阳打在他的头发上发出金灿灿的光芒。要不是他一脸冰霜,白亦真有点想膜拜他。   她当然不想换黎昕,可她就是想试探一下:“我们伺候不来彼此怎么办?换一个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周少转过头,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许久他才轻蔑一笑:“你们说这种口是心非的话不累吗?我不信,我一定要改变你们。”   他说话的时候表情不变,却把每一个字都说的山雨欲来,白亦猜不到他说到哪一步会发飙。   活的久了应该看的更透才是,面前这位怎么正好相反?别人的事也要去操心,天下之大,他管得了多少。什么时候才能想开让他们回到正轨?   白亦淡淡地说:“不要把你的执着强加给我们,一切都有因果,太钻牛角尖就是执迷不悟了。”   周少蹙眉不语,良久,他摘下眼睛用衣角擦了擦。他十分自然地微笑道:“看来是给你们的工作太简单了,想早点转正就要做出成绩来,我会一直看着你们的。”   白亦在心中给他比了个中指——神经病!   与周少说的相反,刘团长接上头命令给他们放了两天假。其主要目的是让雷神养好身体。   黎昕被转移到空调房里,三餐有专人伺候着,所有人都知道这只狮子只吃熟食的坏毛病,没人敢忤逆他。   照顾的人多了,白亦的出现却在逐渐减少。   曾经朝夕相处的两人,现在只有吃饭的时候见一面,就连晚上睡觉蹭沙发的福利也被迫中断。   到底是怎么回事,肚子上这道疤多少也算为了她挨的,怎么连句谢谢也捞不到?   终于在第三天傍晚,黎昕绝食抗议,成功地呼唤来了他的饲养员白亦同志。   “又找到新欢了吗?”   白亦亲自给他切开牛肉,还偷渡了一瓶辣酱给他换换口味,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何以见得?”白亦把辣酱一点一点淋在牛肉上,小心翼翼,就像在浇一朵精致的花。   黎昕被她不为所动的态度给惹恼了,一爪子打翻了牛肉。   “你他妈有病,又躲着我干什么?我做错什么了吗?你总是这样一声不吭莫名其妙地从我身边消失,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他的愤怒好像来自远古的黑洞,终于找到一个突破口,却已时过境迁。   白亦看着那些牛肉片,心说可惜了。她默默站起来找工具打扫,黎昕则用他庞大的身躯到处给她使绊子。   白亦被他闹的无从下手,干脆把东西一丢,直白地质问他:“谁莫名其妙?我们都分手这么多年了,我还有必要像你报备行踪吗?这两天我休息,在家睡懒觉可不可以!”   都六年了,还有什么习惯不能被改变。   黎昕被她堵得哑口无言,无尽的怒火被一盆水浇灭,化作蒸腾而起的委屈。   “哦!那你滚吧!”   有些人就应了相见不如怀念那句话,黎昕有时候还会梦见当初那个扎个马尾用扫帚指着他的女生,一颦一笑都是真的,嫌他烦也是真的。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对自己戴上了面具,与自己越走越远?   黎昕缩在墙角生闷气,听见铁门关闭的声音长长的睫毛颤抖了一下。他好饿,那人真狠心。   白亦其实没有走,她拿着被弄脏的牛肉去清洗,还去厨房偷了一把香菜,撒了点芝麻炒了炒。带着色香味俱全的晚餐回去时,发现黎昕靠着墙睡了过去。   白亦失神地望着他的睡颜,她能看到那张俊逸的脸。这么多年他也长大了,依稀还有那漂亮张扬少年的影子,褪去了青涩,染上了一层成年男子的阳刚和本不该属于他的忧郁。   她的视线不自觉的来到黎昕的腹间,那道疤已经愈合,仅仅剩一条不怎么好看的黑印而已。白亦伸出手想去触碰,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放弃了。   黎昕当时奋不顾身的为自己挡下,她看见血从他身体里流出来,那一刻就像天塌了一样。除了害怕,白亦清楚的意识到,原来这些年自己从未放下过他。   她想不顾一切冲上去和他表白:我还爱着你,求你不要恨我,让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这个念头蹦出来让她吓了一跳,如果相爱就可以在一起为什么当初还要分开?   理智回笼,她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有些得意忘形了。所以她要冷静一下,可这一冷静就停不下来了,逃避成瘾,黎昕骂的没错。   白亦把晚餐放在空调下吹着,又在他身旁陪了好一会儿才起身离开。   出门时已是月上枝头,白亦被银色的月光所吸引。抬头一看,原来今天是满月啊,怪不得。   那晚之后黎昕和白亦又恢复了正常的相处模式,白天表演,晚上去蹭沙发。大家都绝口不提受伤期间的事,白亦也忘了告诉他和周少交谈的内容。   当大家都在逐渐淡忘的时候,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是在一个炎热的午后,黎昕机械的给几只小崽子包尿布。突然,后台的动物们纷纷开始逃窜,不受任何饲养员的控制。   黎昕一感觉到就跳起来提醒白亦:“不对,有烧焦的味道。”   白亦还在表演,听他这么说动作明显地迟疑了一下。   她还没想到该做什么反应,就听见观众席有人尖叫起来:“炸弹,有炸弹——”   近千人的剧场发出这种可怕的信号可不是开玩笑的,像是为了应证他,剧场四处开始响起爆炸的声音,源源不断。把观众们惊得跟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场面更加不可控制了。   火势开始扩大,黎昕叼着几只小崽子就往外面跑。他四条腿的优势很明显,白亦才跑了一半他就没影了。   也不是白亦跑的慢,而是她听见剧场中还有孩子的哭声。良知在质问她,你怎么能独自逃生,你不能。   浓烟覆盖了整个剧场,白亦捂着鼻子朝着哭声的方向摸索前进。   那名孩子大概被困在高处的座位里,虽然火光熊熊,但是烟尘太大,较远的距离她就看不清了。   哭声越来越小,白亦一着急又摔了一跤。   “白亦,白亦,你在哪里?回答我。”   是黎昕,他又出现了。   白亦咳嗽了两声,卯足了劲对他喊道:“先别管我,上面还有个小孩被困。”   “卧槽,你怎么不出去找其它人来救。”   黎昕动作敏捷地窜上高处,不用两分钟就找到了小孩的所在。   “我找到他了,你怎么样?”   白亦一瘸一拐的往下走,她没有告诉黎昕,刚才摔跤她扭到了脚。   “你带他先出去,我马上就到。”   黎昕咬着昏迷的小孩的衣服,含混地说:“你当心,我马上来接你。”   白亦被浓烟呛的喘不过气,听到他这一句顿时觉得什么心愿都了了。   “放心,你快走。”   火焰中心的炽热烤得白亦都快化了,拖着受伤的腿她艰难地一步一步迈进。刚才进来的时候不觉得,现在一片火海茫茫,她连哪是哪都分不清。   还好剧院空旷,勉强给她留了一点稀薄的空气。   才走了没几步,白亦看见剧院顶上的吊灯在一盏接一盏地坠落,此时走过去,不被烧死也被砸死。   如果她死在这里,周少那个神经病会看在她是为了救人的份上放她回去吗?   这样的结果好像也不错,白亦已经开始晕眩了,氧气本来就少,其中还夹杂着许多不明气体。她靠着墙坐在地上,温度太高,汗液一出来就被烤干了。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白亦,白亦,醒醒,你不能在这里睡。”   “快起来,我叼不动你。”   “白亦,你还不起来会死的!”   “求你…”   黎昕咬着她的衣服,费了老大的力才挪动了一点点。照这个速度,他们还没走到门口就烤成干儿了。   眼见白亦已经完全失去知觉,黎昕只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感。他救了别人,却救不了她。让人麻痹的毒烟也在侵蚀着黎昕的身体,但以他的能力逃命还是没有问题的。   看着烈火渲染下的白亦,他突然动不了了。任凭四肢渐渐麻木,他干脆趴了下来,用半个身体压在白亦身上。带着火星的飞屑不断地灼烧着他的皮毛,痛到极致他已经感觉不到了。   白亦外表看起来没受一点伤,她睡的很安祥,眉宇完全舒展开来,比平时端着架子时显得漂亮很多。   黎昕用鼻尖在她脸上凑了凑,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风一样的男幼师      人生就是一睁眼一闭眼的事,可白亦不断的眨巴眼睛还是改变不了她非正常人生的事实。   支离破碎的镜子前,一个大约五岁的小女孩,骨瘦如柴,却有一张肉嘟嘟的脸。穿的还算干净整洁,头发也被根洗的褪色的红色绸布绑成一个马尾。又圆又大的眼睛倔强地睁着,让人想发自内心的疼惜她。   这个小女孩就是白亦,五岁的身体里装进了一个二十三岁的灵魂。   白亦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她想把周少挖出来吃掉!   小女孩家境很差,家徒四壁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的凄惨了。她家有一半的瓦还没盖好,房间里有窗,却没有装玻璃。   一幢不大的屋子,还是个半成品。   白亦糟心地逛完自己的新家,她冒出一个念头,黎昕会不会也来了?   按照剧本他一定是跑不了的,以他的画风即便不是少爷也应该是村长的小儿子什么的,自己跟他混口饭吃应该问题不大吧?   她换了双稍微能看的拖鞋——她家只有拖鞋,一年四季都是拖鞋。迎风跑下山,在山脚下遇上了第一个NPC。   “囡囡,跑这么快做什么?”一位六七十岁满脸沟渠的老头拦住了她的去路,他笑出的折子能夹住苍蝇。   白亦偏偏就从他那双眯缝眼中看出了不怀好意。   她连忙错开身体,不让他枯枝一样的手触碰到自己。   “我就下来逛逛,顺便找我妈。”   老头听她撒谎更来劲了,一把握住她的手:“来来来,我带你去找妈妈啊!我们先去做个游戏,完了给你五块钱,凑齐了路费就可以找妈妈了。”   妈的,果然是个老色鬼。   白亦挣扎着甩开他:“我不做游戏,不找妈妈了。”   那老色鬼显然不想放弃到手的猎物,枯枝变成了鹰爪,白亦小小的身体被他紧紧地扣在怀里。   “黎昕,快来救我——”鬼使神差的,白亦喊出了心中最真实的话。她不知不觉把黎昕,当成了自己的英雄。   她的英雄没有踏七彩祥云而来,而是穿着一双黑色的懒人鞋,替她一脚踹开了坏人。   黎昕又一次神兵天降,在色魔面前救了她。   “滚,在让我看到你对孩子干坏事,老子把你拆了喂狗!”黎昕顶着一张很书生气的脸,说话却像个恶霸,有些不伦不类。   老头子欺软怕硬,看到黎昕胆都差点被吓破了。连滚带爬地开溜,跑得比兔子还快。   白亦愕然地打量着他:“怎么回事?我怎么比你小了一大截?”   黎昕这才注意到白亦的身体,他狠狠捏了下眉心,郁闷地说:“这回我是个支教的幼师,喏,看见没?”   他指着不远处山头上的几间平房:“那里就是幼儿园。”   白亦咽了口口水,呆呆地‘哦’了一声。   ——周少,你到底在搞什么!   “所以说,我们此行的目的是要在这座小镇上开办幼儿园?”   黎昕点点头,平静的有点生无可恋:“我是校长、教师兼校工。总之幼儿园里只有我一个工作人员,要带十二个六岁以下的孩子。”   白亦哑然片刻,这种时候她应该说些话来安慰黎昕,可她却不敢张口,生怕自己会一不小心笑出来。   ——周少,我敬你是条汉子!   “那我呢?我要干嘛?”白亦还无从得知自己的身份,不过他能确定,自己和黎昕一定是一条船上的。   黎昕从口袋摸出一张破旧的照片,上面有十二个孩子和黎昕的合影。   “你是班长,名字叫张囡囡,就快满6岁了。”他指着自己又说:“我叫齐瑾,一年半前来支教的。镇上的小学取消了,我就降级成了幼儿园老师。”   白亦一脸不能直视:“让你带孩子…以前你家的金鱼活下来了吗?”   黎昕瞪她一眼,实话实说道:“没一条能活够两天的,每次你来看到的都是我新补充进去的。”   人海茫茫,我为何偏偏遇见了你!白亦偏过头,她想静静。   “来,跟我回学校吧!囡囡是偷偷溜出来的,幼儿园不许走读,我们要尽快回去看着那群小崽子。”   黎昕很自然地牵过白亦的手,大而温暖的手掌包裹着她的全部,一颗跳跃不已的心瞬时就安静了下来。   一大一小踏着泥淋的小路,被夕阳扯出长长的影子,蓦地小姑娘没走稳滑了一下,身旁的青年顺势把她抱了起来。   她趴在他的肩膀上,看着他们身后滑稽的影子——笑了。   黎昕把她带进一间闹哄哄的房间,里面十几个孩子正在上演维护世界和平的大戏。一见到白亦,纷纷欢呼道:“囡囡姐姐来了,快点来扮演雅典娜,奥特曼马上要去救你了!”   串剧组了知道吗!   黎昕见她没反应,在身后推了一把:“快去,替我看着他们,我去做饭了。”   白亦默然地加入他们,心却一股脑扑在了黎昕身上——他会做饭?他怎么可能会做饭?!好想去参观+10086!   “囡囡姐,雅典娜快点来躺好!”   白亦一言不发地走过去,用眼神横扫一遍众萝卜头。   “趟哪里?”   场面诡异地静了下来,刚刚喊的最起劲的小豆丁伸出了脏兮兮的爪子指了指靠墙的书桌,白亦径直走过去,躺平。   众萝卜头:“……”   雅典娜好酷,他们怕…   “快点来救我,怪兽呢?奥特曼呢?”白亦严肃地催促道。   “……”   “哇…呜哇…我不想玩了…”   “囡囡姐是怪兽,好吓人。”   ……   黎昕刚刚穿上围裙,听见外头哀嚎遍野,跑出来察看情况。   “囡囡,怎么回事?”他抓着一脸木然独自坐在桌子上的白亦问。   白亦耸耸肩:“不知道,他们突然不肯跟我玩了。”   一个穿蓝衣服的豆丁告状:“老师,囡囡姐好凶,”   “我哪里凶了。”白亦盯着他质问道。   豆丁一脸‘她又凶我’,然后泫然欲涕地望向黎昕。   黎昕头疼地安慰了萝卜头们,破例给他们提前打开电视。一台五十寸的液晶挂壁是幼儿园里最拿的出手的先进产品,半年前哪个单位捐献的。   “副班长注意纪律,囡囡跟我到厨房来。”   白亦这才把绷着的脸放松一点,不过在孩子们眼里依旧是可怕的。她走之后,一个萝卜头指着动画片里张牙舞爪的怪物喊道:“囡囡姐就是被它附身了。”   “坐下,李小牛,等下叫囡囡姐来跟你说话。”   李小牛打了个哆嗦,立马乖乖滚回位置上坐好。   从此,‘囡囡姐’成为了新一代睡前恐怖故事的女主角。   黎昕拿着个大锅铲在左右比划,嘴里问道:“你怎么回事?吓唬小孩儿干嘛?”   白亦扫视了一圈厨房,地面上堆满了土豆、圆白菜这类东西。   “我平时就是这样的,只要往教室门口一站,那群新生小鬼就都老实了。”她走到灶台边,看里面沸腾的热水,“你这是要干嘛?”   黎昕把削了皮的土豆一个个丢进去,又扔了两颗洋葱。   “晚饭,先来煮个汤。”   白亦神色复杂地看着那锅水:“你从哪里来的自信说它们会变成汤?”   黎昕立马不干了,秀气的眉毛拧在一起:“土豆洋葱汤,有什么问题?”   “求你不要残害祖国的花朵了,他们还在长身体,不要拿喂猪的东西去祸害他们。”   白亦手脚麻利地把锅里的洋葱和土豆捞上来,卷起袖子有模有样的把它们放在案板上再加工。   “你这样煮不出食物的香味,要先切碎。”   黎昕不服气地龇牙,雷神身上的某些特性他还没来得及改过来。   “我今天中午就是给他们这样弄的。”   白亦看都不看他:“倒了多少?”   黎昕不自在的红了脸:“没倒,只是有俩孩子哭了,他们喊着要妈妈。”   “少爷,帮我打下手,别再干难为自己和难为别人的事。”白亦想象着孩子们看见黎昕把一锅‘沉浮的土豆’放上桌的表情,简直惨绝人寰。   黎昕君子远庖厨了二十几年,才从烹饪里品味出些乐趣来就被惨无人道地打击了。他不高兴地退到一边,斜眼看她——你那五短身材还想弄出什么名堂来,最后还不是要求我!   他生活的家庭是无法体会到‘自给自足,丰衣足食’这八个字的真谛的。   白亦自母亲过世以后,几乎包揽了所有的家务。为了不让继母嫌弃,她十岁就开始六点钟起来煮早餐、做家务。晚上要赶在父母下班前把饭菜做好,常年的挑剔,她的掌勺水准已被淬炼得很上台面。   黎昕以己度人,自然不会知道每样可口饭菜后面的心酸。   他惊叹地看着白亦切菜、剁肉,下油、放菜。最后呈上来的是他做梦都想象不到的美味。   “你…你还有这一手?我们家厨师每个月拿两万块工资都做不出这个味道。”   白亦把他的话当赞美收下了,指着几个盘子说:“端出去,给每个人按量分好。”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终于有了零的突破,好嗨森!   ☆、幼儿园的窘境   收拾碗筷、善后是孩子们的事,不要看他们年纪小,多年没有大人管,打扫卫生的技能就跟上房揭瓦一样熟练。   晚上七点,黎昕就抓着小崽子们去洗澡了,男孩归他,女孩归囡囡。   结束战斗之后把小崽子们一股脑都轰去睡觉,白亦才有空和黎昕说会儿话。   “你猜到周少的目的了吗?”白亦问。   黎昕仰躺在竹席上,头顶是一片月朗星稀,安安静静的小镇,入了夜显得那么萧瑟荒芜。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那轮硕大的月亮,很平静的说:“猜不到,我也不想去猜了。”   “为什么?”白亦扭头看他。   黎昕轻轻的闭上眼,好像很享受这一刻的宁静。许久他才道:“猜中了又怎么样?我又不能撂挑子走人。你知道这回他扔给我一个多大的难题吗?”   “幼儿园的孩子?”   黎昕点点头:“嗯,我醒来之后看了齐瑾的工作日记。原来这些孩子都是留守儿童,家里穷,几乎没有经济来源。慈善机构给他们捐了这座幼儿园,时不时会有些经费。但是一个月前收到通知,机构垮了,所剩的钱维持不了一个月…”   白亦诧异地盯着黎昕的脸看:“你在心疼这些孩子?”   “不然呢?”黎昕莫名其妙地与她对视,发觉她的关注点不对。   “这些小鬼多可怜,好不容易有个地方集中照顾,让他们有些寄托。现在好日子才过了几年,我实在不忍心见他们重新过回无依无靠的日子。”   天气微凉,白亦的鼻子有点发酸。   “你的同情心…真是用之不尽。”   黎昕又被她弄糊涂了:“这样不好吗?”   白亦长叹口气,她知道自己是迁怒了。收回那种不阴不阳的语气,好好同他说话:“好,你是善良的好孩子。那么我们接下来的任务是保住这座幼儿园吗?”   黎昕还是觉得她很怪,却不想和她计较。自从见她变成了小孩儿后,原来的那种怨恨就烟消云散了。对着这张天真无邪的脸,他真的下不了重口,说不出恶毒难听的话。   “不用猜了,肯定是这个目的。他可真不是一般的无聊。”   “那你打算怎么办?”   一说起‘怎么办’黎昕就烦躁,看着账目上那点钱他问了自己无数个‘怎么办’。   “再告诉你件事,今晚你已经把我们这一周吃的肉都给用完了,接下来三天我们只能吃素。”黎昕坐起身,想学狼一样仰天长啸。   白亦也受惊了,她支支吾吾的说:“我怎么知道,那些肉看起来还没雷神的宵夜多…”   想起雷神他就牙疼,黎昕有气无力的摆摆手:“我会想办法的,唉,这里能办事的就我一个人。”   白亦虚假地安慰道:“能者多劳。”   翌日,黎昕还在美梦中徜徉,一阵砸门声把他出窍的灵魂给抢了回来。   “齐老师,快点起床,小弟弟又把粑粑拉床上了。”   刚想去开门的黎昕手猛地顿住,他听见了什么?在这个没有洗衣机的世界里,谁敢把屎拉在床上??   WTF!   他试探着对门外说了一声:“我在换衣服,让囡囡处理。”   白亦的声音同时响起:“我要准备早餐,没空。”   黎昕咬着牙,在心里把周少凌迟了一百遍。他飞快的换好衣服,冲到案发现场。才看了一眼他就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以后拉屎要去卫生间知道吗?实在不行拉在地上也可以,为什么要在床上解决呢!”   作案的小弟弟才三岁多一点,不会分辨黎昕山雨欲来的脸色,兀自傻兮兮的流着鼻涕笑:“做了个梦,有好多蛋糕吃,起床拉屎梦就不见了,呵呵哈哈…”   黎昕用手捂着脸,竟然觉得他讲的好有道理。   “副班长,带他去洗屁股,等下回来吃早饭。”   换做是从前的黎昕,想也不想就连铺盖一起扔掉了。可今天他把床单扔桶里时,踟蹰了许久,扔掉就没了,他们没钱买新的,小豆丁今后就只能睡木板上。   他伸手把床单捡起来,放进水池里,摈住呼吸一顿乱搓。   园里还剩一块肥皂,黎昕本来想私扣下来给自己洗头发用。想了想这张脸反正不是自己的,何必在意那么多。   闻着肥皂独有的涩味,黎昕翻腾的胃里舒服了许多。没想到第一次洗屎尿,竟然不是给自己的小孩。真是造化弄人!   那小子运气不错,将来一定有大出息。   白亦简单蒸了几个馒头,熬了一锅白粥就算是解决了早餐的问题。她想起黎昕那还有个大难题,出于对他的不放心,白亦锁了厨房的门就到后院找人。   后院是一片繁忙的景象,一片开垦好的农田,孩子们都在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   给蔬菜浇肥,把成熟的青菜摘下来,或者给刚撒了种子的地松松土。   他们一个个都还是心智不全的幼童,却早已约会生存的必备技能,贪玩依旧是孩子们的天性,可是在玩的时候他们还要操心,怎么才能活下去。   白亦想起她的弟弟,为了买一个变形金刚的铅笔盒偷家里的钱。还有妹妹,骗爸爸要补习费,只为买一条裙子。   人人都有困难,处理的方式却天差地别。   她一直冷眼旁观这个世界,练就了一颗波澜不惊的心,她不轻易为谁动容,也不需要谁来同情自己。   白亦和黎昕是个意外,想通之后,她亲手结束了这个意外。   黎昕就像一朵黄色郁金香,高贵、肆意妄为。他具有白亦所希望的一切,所以他们碰撞时不可避免地擦出了火花。   她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再来一次她仍然会放开那朵高不可攀的郁金香。那是她追不起的梦,何必害人害己。   可是今天,她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个每天换一双新袜子的人,此刻竟然在给别人洗…如此脏污不堪的床单!   白亦本来想东西没被他扔掉就很好了,她甚至做好去垃圾桶里捡回来的准备。没曾想她竟亲眼目睹了日月颠倒、海枯石烂的一幕。   “黎昕…你把床单洗了?”   黎昕还在跟那一块黄渍过不去,拿着牙刷使劲刷,闻言随意地‘嗯’了一声。   白亦按捺住心里的惊涛骇浪,平静的问:“怎么不放着我来?”   “就你?”黎昕自从克服了心里障碍之后,对洗床单渐渐研究出了心得,这是一件考验力量和耐力的活儿,白亦一个五六岁的小屁孩儿怎么可能办的到。   他得意洋洋地显摆:“床单比你还高,湿了水比半个你还重。只有高大强壮的男人才能胜任,小姑娘一边儿玩过家家去。”   白亦有些飘忽的走开了,她今天好像碰见了个不一样的黎昕。分开的时间里,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他?   又有女朋友了吗?他会为了迁就而替她买卫生巾吗?还会不会给她洗内衣?   大学里听了太多炫耀的话,除了买包包、买鞋子,只有这些走进了白亦的心。她也想要个会帮自己分担的男朋友,累的时候靠一靠,高兴的时候把心里话都告诉他。   黎昕的肩膀给谁靠过?他肯为了谁而改变?   我们曾在春风秋雨里无话不说,却在春去秋来中失去联络。曾经的爱人,今天的陌生人。   白亦无奈地笑了笑,收起了不合时宜的伤春悲秋,转身回厨房准备开饭。   突然,从角落里窜出一个小豆丁乘其不备抱住了她的腰:“囡囡姐,做我的新娘子。”   她低头一看,这位不要命的勇士正是昨天的奥特曼‘先生’,他叫李瑜,正处在四岁不知怕死为何物的年纪。   白亦冷着脸就要把他拎开:“我要去准备早饭,找别人玩去。”   李瑜平时跟囡囡感情最好,他们早已偷偷‘许诺终身’,昨日他被性情大变的囡囡给吓傻了,今天缓过劲来开始担心自己是不是要地位不保。   听见要他去找别人玩,李瑜心里越发不是滋味,手越抱越紧。眼看鼻涕眼泪就要掉下来,他的衣领突然被一只湿淋淋的手提起来。   “小王八蛋不学好,屁点大就学会吃豆腐了。把你的狗爪子放开!”   黎昕刚拧完床单,正四下找地方晒,谁知一转眼就见到小鬼抱着白亦腰不放的画面。一股无名之火油然而生,当下的教育是怎么回事?小男孩就可以胡作非为了吗?   调皮捣蛋可以,乱搞‘男女关系’就是不行。   他棒打鸳鸯地把李瑜从白亦身上撕下来,拽着他的小手教育道:“不许仗着年纪小乱抱女孩子,再让我发现一次,揍得你爹妈都不认识。”   白亦望着这糟心的一大一小,不断告诫自己:男人不管大小就是惹人烦的生物,远离为妙。   李瑜见心爱的囡囡抛下自己转身就走,顿时心都碎了。   他不把黎昕的警告放在眼里,自顾自的哭天抢地:“囡囡,不要不理我…呜呜呜…我以后再也不抱别人了…呜呜呜…” 作者有话要说:  看完《三体》我觉得自己再也没有脑洞了! 呜呜呜,躲被子再复习一遍!   ☆、男幼师的讨钱之路      黎昕处理完小朋友的教育问题就要开始操心吃饭问题了,早饭后他拉着白亦说:“等下跟我去一趟那什么基金会,争取能弄到一笔钱救急。”   “你拉得下脸找别人要钱?”白亦明显不信,一天之内他想突破自己的几次底线?   黎昕好像听不出她的嘲讽,不以为意地说:“凭我跟老爸斗智斗勇多年的经验,要点钱应该没多大困难吧?”   感情你把别人和自己爸爸混为一谈了,真以为全世界的人都该满足你的要求?!   白亦不想打击他,只是他拉着自己去是要做什么?   “你们大人说话,我一个小孩子不好在旁边吧?”   “你可一定要去,成败都在你身上了。”黎昕神神叨叨的打量白亦,“你是我们幼儿园的形象大使,他们看到你才会舍得掏钱。”   黎昕不知道从哪翻出一件破的很有艺术感的衣服,扔给她:“换上,再把头发收拾整齐点,脸和手都洗干净,等下大爷带你出门。”   说完他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衬衫和西裤,勉强把自己收拾成人五人六的模样。   “快点儿,我们要蹭送煤的车出去。”   白亦换好衣服出来时就看到黎昕在跟孩子们交代注意事项。   “齐老师等下要出去一趟,副班长负责纪律,尿尿和拉屎一律在卫生间里进行。不许爬桌子,不许碰电器,还有男生不许抱女生。副班长帮监督,抓到就罚他不许看电视,刷一个星期卫生间。”   黎昕走下讲台,拉起白亦的手就往外走,忽而听见里面有人哭喊:“报告副班长,齐老师抢我女朋友——”   白亦:“……”   “总有一天要好好把那操蛋的小鬼揍一顿。”黎昕忍着满头乱蹦的青筋,拉着白亦上了一台黑的看不出颜色的三轮儿。   他们坐在车后的拖箱上,两个人被颠的都不敢说话,生怕不注意把舌头咬下来。   总算到了镇上最繁华的地段,有糖烟店,有发廊,还有本镇的地标性建筑——金发财□□。   煤老板把他们在□□门前放下,让白亦产生了一种出门就有豪车接送的错觉。   黎昕脚着了地,还有一点使不上力,他扶着白亦肩膀道:“扶我一下,娘的,颠的老子肠子都快吐出来了。”   白亦很厚道地没有笑话他,任他把自己当成拐棍使唤。   “辛勤的园丁同志,麻烦注意一下用词。”   不知道哪个字取悦了黎昕,他突然乐起来:“我也是堂堂正正的名校毕业生啊,多根红苗正的有为青年,你说我今后去大山里支教好不好?”   白亦用瞥了眼他打颤的腿,不忍心打击他的积极性,只好委婉地说:“你先把幼儿园教好再说。”   “废话不必多说!”   黎昕‘扔掉’拐棍,用行动说话,他早已可以健步如飞地迈向前方的康庄大道。   “喂,你往哪走?基金会不在那个方向——”   穿过了农贸市场,见识了镇政府办公楼,他们终于在一片安置区里找到了‘希望之星基金会’办事处的门牌。   黎昕抹了抹头发,风一样的男纸瞬间变成彬彬有礼的文艺青年。   他按响门铃:“你好,请问有人在吗?”   “你谁啊?”里面传来一位中年大妈不耐烦的声音。   他皱了皱眉,继续礼貌地说:“我是太阳花幼儿园的校长,前两天跟秦哥约好的。”   “秦学民——有人找——”   大妈的狮吼功穿越半个居民区,半分钟后从屋顶上探出个脑袋,逆光,看不清他的长相。   “你们到房里等我,我马上就到。”   铁门被打开,黎昕和白亦终于有幸一睹大妈的芳容。只见她穿着一身红黑相间的连衣裙,身材臃肿,脚踏人字拖,迈着八字步。全身上下透出一种说不出的风尘气——原来她的年纪并没有很大,嗓子是让烟给熏坏了。   白亦扯了扯黎昕的衣服:“别老盯着人家看。”   她指了指这栋房子正上方最显眼的位置,一块写着‘休闲按摩’的霓虹牌赫然而立。   黎昕开始思考,他那圣洁的第一步到底该往哪个方向迈。   他们被丢在基金会与休闲按摩共用的客厅就没有人管了,白亦凭着常识判断,光线最弱的房间一定不是他们要找的。   于是她带头推开了一扇崭新的木门,吱嘎一声,里面简单而整洁的小清新风格的布置跃然在目。仿佛空气中还漂浮着淡淡的食物香气,白亦觉得她二十多年的人生里,从来没有到过一个地方,让她能真正得到家的感觉。   这间房,好像一切都是照着她的想法来定制的,她一眼难忘。   “愣着干什么?进去啊。”黎昕见她一动不动地拄在门口,就推了她一把,却没想到下手太重把人推了个踉跄。   白亦的美梦才做了一半,她十分不爽地回头瞪了他一眼。   黎昕连忙把手举起来:“我错了,不小心的。”   他的道歉很不走心,才说完就换了副表情:“谁把办事处搞得跟自己家一样?不是个圈钱机构吧?”   白亦见他一点不客气的往洁白的沙发上一坐,不高兴道:“你才从煤车上下来,别弄脏人家的东西。”   “嘁,沙发就是用来给人坐的,弄脏是必然的结果。”说罢他还很大爷的翘起腿。   白亦气的想扑上去咬他,刚才还觉得他变化挺大,果然是错觉,这人的心依旧是长不大的孩子。   她自己找了张小板凳坐下,面朝窗户,抿着嘴,兀自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大约过了有五分钟,房门被打开,进来了一位十分阳光的年轻人。   “抱歉,让你们久等了。”他把手中的工具箱放在门后,用毛巾擦了擦手才走进来。   “你就是齐瑾吧?久仰久仰。”他礼貌的朝黎昕伸出手,两人友好地握了握。   “秦哥?想不到你这么年轻。”黎昕真的不是在恭维,面前的人看起来跟他这具身体差不多大。   秦学民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客气客气,明年就三十五啦,跟你比当不起年轻这个词。”   白亦和黎昕每人一脸‘卧槽’,岁月偏心一个人要不要这么明显!   寒暄结束,他们开始今天的正题。   秦学民说:“基金会是一分钱也拿不出了,连我都要上外面兼职才能养活自己。不过我们帮你争取了个机会,明天有个港商过来,你们可以向他争取。”   “他人好说话吗?”黎昕问。   秦学民:“啧,不好说,你也知道香港人本来就跟我们大陆人不一样,有钱人就更不一样了。”   黎昕自己就是有钱人,在他的观念里有钱人都应该是大度的,有教养的。所以他对秦学民所说的港商很有信心,既然愿意到这种地方来,一定以及肯定就是来捐钱的。   这一趟不算是无功而返,黎昕在回去的路上给每个孩子买了两颗糖。   “还不如给他们买两个鸡蛋呢。”白亦看不惯他这种不务实的行为,糖除了养蛀牙,没有一点好处。   “好事都已经发生了为什么还要庆祝?你不放鞭炮也可以过年的,为什么还要制造PM2.5?就是图个好心情,偶尔一次,不然人生就没有盼头了。”黎昕剥开糖纸,塞进她口里。   “你也是小孩儿,这里也有你的份。”   甜到发腻的劣质果糖在口腔中迅速化开,白亦恍然间好像尝到了童年的味道,那时妈妈还在的味道…   “糖这么好吃?”黎昕弯下腰笑眯眯地看着她,用手擦掉她眼角的一点湿痕。   白亦不理他,把糖顶到牙齿的另一边隔绝起来,就没那么甜了。   “明明就喜欢吃,你为什么总是怕人看出来?”   黎昕干脆停下脚步,在她面前蹲下来:“不诚实的小朋友就要受罚,等下不许搭车,我们走回去。”   白亦一巴掌把他拍开:“走就走,怕你!”   她撒腿就跑,直到把黎昕远远的甩在后面。他们就这样拉开一前一后的距离,朝着同样的方向行走。 作者有话要说:  咩咩咩…(╯3╰)   ☆、小朋友不卖萌      李瑜很早就在教室门口埋伏好,只等囡囡回来他就开始表白。   临近黄昏,他都睡着了两次,白亦终于在他的翘首期盼下回到太阳花幼儿园。   “囡囡——”   “我愿意把所有奥特曼的贴纸都给你。”   “以后再也不偷偷跟黄晓娟牵手了,我的手是你一个人的。”   “每天的牛奶分你一半…嗯…让我多喝两口好不好?”   “囡囡…我要做你老公——”   白亦的表情就像吃了一斤屎,面色发绿的把人推开:“你真该揍,小小年纪学人早恋!”   跟在后面的黎昕也听见了全程对话,本想行使指责教育他一顿,可当见到他被拒绝后的熊样时,黎昕得到了诡异的满足感。   他没有再落井下石地惩罚他,而是把人从地上拽起来,替他拍干净尘土。   “天涯何处无芳草,囡囡不喜欢你你就换一个。班上还有其它女生,找个比你年纪小的,脾气好一点的。”   黎昕循循善诱,同时在观察李瑜的反应。   只见李瑜委屈的扁起嘴巴,要哭不哭地说:“囡囡以前只跟我玩,为什么突然不理我了?”   黎昕微笑着问:“你是觉得不甘心?本来是你的,她却不经过你同意走掉了。”   李瑜点点头,又摇摇头,又点点头,他成功地把自己搞糊涂了。接下来就是他扯开嗓子放声高歌的时间。   “哇呜…我要囡囡,我只要囡囡。”   黎昕也不打算安慰他了,拍拍他肩膀,告诫道:“像个男人一样,不然没女生喜欢你。”   说完他不再看失败者的哭泣,心情颇为愉悦地哼着小曲像国王一样,进屋去巡视他的臣民们。   晚饭后,他又把白亦给叫了出来。   “你好绝情。”   白亦知道他在说那只爱哭猫,不高兴道:“就跟你对母狮子提不起性趣一样,我也不恋童。”   黎昕唯恐天下不乱:“狮子跟人怎么一样,你起码也拒绝的委婉一点吧。”   白亦冷冰冰的说:“小孩子不懂什么叫委婉,直截了当,永绝后患。”   黎昕斜眼看她:“我当初怎么会看上你的?冷酷无情,寡情薄意。”   白亦漠然的笑笑:“谁知道?眼瞎呗。”   “你——”黎昕捏紧了拳头,又慢慢放开,他颓然地承认道:“你说的没错。”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今夜的天台格外安静,白亦有些无聊了,她看着黎昕说:“没事我就回去睡觉了。”   黎昕看看表:“还不到九点,睡那么早干嘛,陪我说说话。”   九点是小朋友正常的睡觉时间好吗,睡眠不够会长不高的。白亦在心里吐槽,没有说出口。   “你想说什么?”她问。   黎昕:“这些年你过的怎么样?”   “还不就这样。”白亦低下头,把脸埋在膝盖上,“考大学,毕业了留校。”   黎昕又问:“你没有找男朋友?”   白亦抬起头:“关你什么事!”   黎昕见她的反应忍不住勾起嘴角就笑了:“你这德行怎么可能会有人追,世界上哪来这么多瞎子。”   白亦对他的嘲笑不为所动,依旧平静地说:“有没有男朋友对我来说不重要,对我来说只要过的轻松就够了。这段时间,我过的很好。”   她没有用激动的言语反驳,却刚刚好杀伤了黎昕的所有好心情。   离开自己真的那么好吗?自己是哪里做的不够,让她这么反感?黎昕把愤怒写在脸上,明明白白的告诉白亦——老子不高兴了。   白亦此时想把黎昕之前的话还给他:看你不好,我就高兴。   这回轮到她笑了,总算扳回一局。   “白亦,不要得意,我过的比你好十倍,一百倍。我两天换三个女朋友,都比你漂亮,比你温柔,不会玻璃心,不会乱使性子,更重要的是都是我先甩的她们。”   黎昕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总之有你做对比,全天下的女人都变得可爱了。”   “哦!”   黎昕完败。   ——什么时候起,你再不拿我来比较,那时我才是真正的输了。   第二天,他们俩外加秦学民三人来到镇政府对面的——金发财国际大酒店。   一共就三层,他们直接走楼梯上去。   三楼的走廊铺着劣质的地毯,散发着久无人打扫的霉味。有好几个房间的门都敞开着,露出里面年久失修的残破家具。幽深而昏暗的长廊尽头,一块巨型的落地镜嵌在墙上。设计者大概想用镜面反射原理让走廊看起来敞亮一点,结果却适得其反。   哪里像是酒店,根本就是恐怖片的取景地。   “那港商为什么要住在这种地方?”黎昕不着痕迹的抚平了身上的鸡皮疙瘩,神经质地回头张望,生怕后头跟着位红衣女人。   秦学民笑着说:“镇上就这么一家能住宿的,总不能让别人自己搭帐篷吧。”   黎昕不认同道:“我宁愿搭帐篷。”   他牵过白亦的手,嘱咐道:“等下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要是有怪叔叔要亲亲要抱抱都不要答应,跟在我身边一步都不要离开。”   白亦:“……”   “住在这种地方的肯定不会是好人。”   秦学民:“……”   秦学民:“齐老师放心好了,每位捐赠者我们都考察过的,他以前做过很多慈善活动,没有不良记录。”   黎昕点头:“我也就那么一说,给小姑娘提个醒。”   白亦默默的低下头——跟这人走在一起真的有点丢脸。   才敲了两声,房门就被打开了。   来开门的是一个睡袍男,看来是刚洗完澡,水汽的染的他嫩生生的。刘海有些长,湿哒哒的盖住眼睛。   “你们是…”   秦学民笑容可掬的迎上去:“王先生吗?我是基金会的代表,昨天有跟你通过电话。”   港商王眯起眼睛打量了他一阵,突然绽开笑容:“呦!原来是你啊,快进来,我等你们好久了。”   说罢他把门敞开,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扭着腰进了房间。   ——卧槽,港商是个娘炮。   黎昕和白亦面面相窥,直到被秦学民拉进房间。   “我这小,你们随便坐。”港商王拿出一罐旺仔,递给白亦。   “啊呦,好漂亮的小妹妹,过来跟哥哥说,今年几岁啦。”他的咸猪手在白亦脸上捏了又捏,直到把她捏成一颗红扑扑的小苹果。   白亦没接那罐旺仔,公式化地回答他:“我还差半年就六岁了。”   “啧啧啧,看着小手瘦的,一定没有按时喝奶。”港商王转头对黎昕柔媚一笑:“这位帅哥是?”   黎昕突然觉得尿有些涨,他把白亦抢回来放在身旁。   “我是幼儿园的园长,姓齐。”他的回答也很冷场,秦学民立马把话接了过去。   “小齐是幼儿园里唯一的工作人员,要看十几个孩子,很辛苦的。”   港商王很随意地往床上一坐,翘起腿露出一大片雪白的皮肤。   “我很喜欢这个孩子,让她给我表演个节目吧。”   他们今天来的目的大家都心照不宣,金主提要求要看小孩表演,谁敢不给他面子。   可白亦就是那个‘谁敢’,她退后一步,干脆地拒绝道:“不会。”   黎昕心说:好样的。可想起资金来源,又不得不讨好他。   于是他给白亦服了软:“囡囡,就随便唱一首‘小白兔’,回去老师给你发糖。”   黎昕背对着港商王,一个劲的给白亦挤眉弄眼——照剧本走!   白亦还在思想挣扎中,港商王听见‘小白兔’就先来了劲,他高兴的说:“是不是‘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那个?”   黎昕点头。   “那个我会,小姑娘,我教你,你跟我学。”港商王从床上蹦起来,蹲在白亦面前,兴致勃勃地教她。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吃萝卜爱吃菜,蹦蹦跳跳真可爱。”   深情并茂,又唱又跳。   在场的三人简直不忍直视。   黎昕睇一个眼神给白亦——你差不多了,人家都先给你演上了,赶紧的,跟着哼哼两句。   白亦想抗议,刚想张嘴就对上港商王殷切的眼神,不陪着他发神经今天的交易会不会就黄了?   为了民族大团结,豁出这张脸不要了!   她开口跟上了港商王的节奏,机械地学着他做动作。   哪里有茅山道士,快来把这个妖孽给收了。   直到白亦有独自唱了一遍,港商王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每年给幼儿园投个几十万根本不是问题,可幼儿园不能成为孩子们回归父母的绊脚石。你们看囡囡多么可爱的小女孩,小小年纪就呆呆傻傻的,她要是有父母一定不会是这种下场。”   白亦:你妹的那种下场?   她费劲装了回傻子,就得到这样的评价,眼看头顶就要冒烟。被黎昕一盆水浇灭。   “不能这么说,有些事情很现实,能把小孩带在身边的父母都已经带走了,剩下的,都是主观客观条件都不具备的孩子。”黎昕把情况很平实的讲出来。   “我们幼儿园的小孩都是,两三年见不到一次父母,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年纪大了照顾不了才送来。他们也想有父母教,可实际情况是他们连饭都快吃不上了。”   港商王笑的时候有点娘,严肃的时候还是人模人样的。此时他收起了脸上轻浮的笑,不大认同地说:“没有父母会愿意抛下小孩,我始终认为,与其把他们留在山沟沟里,不如破釜沉舟,让他们父母把人接回去。”   “我给你们提供两个月的开销,你必须努力把孩子们的父母找回来,两个月后我们再来看结果。”   ☆、最后的理想      他们走出金发财国际大酒店,秦学民拍着黎昕肩膀说:“别太沮丧,最少争取到了两个月。其实王先生说的也没错,这么小的孩子回到父母身边才是归宿。”   黎昕把手放在白亦头顶上,十分手欠地揉了两把。   他漫不经心地问:“那最初成立幼儿园的意义是什么?”   秦学民看着白亦,蹲下来问她:“你想不想妈妈?”   “想。”白亦几乎不过脑子就说了实话。   “当初是为了应急,现在却到了解决问题的时候。”   黎昕:“解决问题不应该找政府吗?”   秦学民:“……”   秦学民:“大环境找政府,现在就十几个孩子,你觉得应该帮他们争取一下吗?”   闹了半天,他们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回去的路上黎昕有些消沉,双手插在裤袋里,漫不经心地踢着小石子缓慢前进。   白亦忍不住吐槽他:“昨天谁信心满满的来,现在拿到钱了反而一副死相。”   黎昕转回头看她,那眼神有说不出的委屈:“齐瑾的日记里说幼儿园是孩子们最后的避风港,而我一来却要将避风港解散。”   “黎昕!”白亦突然呵斥道:“帮孩子找回父母的爱有什么不对?幼儿园只是他们最坏的选择,现在我们无条件收留他们,他们的父母逃避了责任,看起来好像皆大欢喜。却是我们一起剥夺了他们回归父母的机会。”   “哪有这么严重!”黎昕暴跳起来,“我是在帮他们。”   “真的想帮他们,就用这两个月时间,把孩子们送回父母身边。”白亦扯过他的手,一口咬下去,“我不信哪个父母是真的愿意丢弃小孩。”   黎昕对着一圈小小的牙印愣了好一会儿,牙口不错,看着深度没有两天消不了。   “白亦——你这个以下犯上的小崽子,看我不把你卖到山里去当白痴大叔的童养媳…”   “吵死了,抓到我再说。”   第二天,黎昕策划了一个主题班会,叫做《我的爸爸妈妈》,由班长先发言。   白亦被黎昕的突发奇想弄的有点蒙,站在台上面对十几双眼睛不知道说什么好。   “喂,给点面子,你先说两句把他们带动起来。”黎昕在她背后悄悄地说。   白亦暗自翻个白眼,不情不愿地说:“我妈妈是个护士——”   “哼哼,张囡囡,说你的亲妈。”   白亦低下头抿抿嘴——我真没见过张囡囡的亲妈。   “我妈妈是个普通的南下打工者,相貌平平,目不识丁…”   “老师,目不识丁是什么?”下面立刻有人举手提问。   黎昕别有深意地看她一眼——用五岁小孩的智商说话。   “我妈妈在外面工作挣钱,她答应过年回来给我买新衣服。我爸爸和妈妈一样,他不喜欢笑,每次回来都给我十块钱零花。我很喜欢他们。”   白亦说完了,轮到副班长。   “我妈特漂亮,长头发,比我的还长。我两岁的时候给我买过一双皮鞋,可好看了,可惜给我穿坏了…呜呜呜…我…我爸爸,呜呜呜,我不记得爸爸长什么样子…”   “我妈妈说今年过年回来看我和姐姐…”   “我爸爸会修路,他说挣了钱回家盖大房子…”   “爸爸去年就说要回家,我是不是睡太死,错过了爸爸回来的时间…”   ……   不知不觉教室里哭倒了一大片,有些小一点的已经开始抱着黎昕要妈妈了。白亦无奈地看着他们,突然感到衣角被扯了一下,回头一看正是她的忠实追求者李瑜。   他的眼眶也是红红的,使劲吸着鼻涕。   “囡囡,你跟了我我把爸爸妈妈分你一半。”   白亦愕然地看着他,许久才说道:“不…不用分我,你有心就好,跟不跟你的事咱们过几年再说。”   李瑜眨巴着眼睛,无限悲情道:“你不喜欢我了,你移情别恋了,你看上那个男人?他有房还是有车?”   刚刚对他印象有点好转的白亦,忍无可忍的捏他的脸蛋:“让你多看书,少看点狗血电视剧——九九乘法表背了多少——”   黎昕的班会成功把小萝卜头们都弄哭了,一个小时的班会,半个小时用来哄人。   事后黎昕精疲力竭地躲在房间里偷懒,白亦直接推门而入。   “看到了?”   黎昕靠在椅背上,仰着头,露出形状清晰的喉结。   “看到了,在父母面前老师同学就是根毛。”   白亦走过去轻轻趴在他腿上,嘟囔道:“刚才李瑜说要把父母分一半给我,我好感动。”   黎昕怔怔地看着她,接下来要说什么都不知道了。   白亦抬头看着他,微笑着说:“快点给他们找妈妈吧,我好早点把囡囡还给李瑜。”   黎昕‘嗯’了一声,手在她鼻尖刮了一下。   “囡囡长的可真可爱,太便宜李瑜那家伙了。”   给留守儿童找父母真的这么容易吗?首先他们天南地北居无定所,有些人连个电话也没留。   黎昕让孩子们把家里人的联系方式上交,到了晚上,黎昕就拿着手机一个个的打。   第二天早晨白亦见他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好奇的过去围观。   “怎么样?还顺利吗?”   黎昕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别提了,打了二十二个电话,找到了八个家长,只有一个答应一个月内回来接人。”   白亦理解他的苦恼,安慰道:“不急,总会有办法的。家长不愿接小孩过去无非就是担心管不了他,我们可以试试和那边的社区联系。听说有专门接纳农民工子女的学校。”   “我们要管的那么宽吗?”黎昕问。   白亦:“当然,不然就是我们不负责任了。”   他们又去求助了秦学民,他很爽快的答应给他们联系各种收留机构,前提只要小孩的父母同意就可以。   从那以后,黎昕发挥出了超常的耐心,每天都在电话里度过。   白亦代领每个孩子画画,画他们的父母,画全家福。   他们同时利用网络,向外界呼吁,把失联的父母找出来。一时间这个不为人知的小镇,成了全国爱心人士关注的重点。   进展一下变得很快,已经有九个家长同意接回自己的小孩,一个月过去,留校的小孩只剩下两个。   有人欢喜有人愁,留下的人特别发愁。   这两个倒霉鬼就是张囡囡和李瑜,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黎昕正在跟来接小孩的家长谈话,教室里仅剩的两个小朋友面对面而坐。   “囡囡,我不想离开你。”   白亦掩面叹息,这小孩不去演苦情剧真是可惜了。   “等你满十八岁了再来找我,未成年谈恋爱国家是不允许成功的。”她想尽量让李瑜明白道理,这小子昨天接父母电话竟然哭着喊着要带囡囡一起走。   他父母还有两天才能到,为防止他出什么馊主意,黎昕认命白亦给他做心理辅导工作。   “我喜欢你关国家什么事?我有独立的人格,成熟的思想。”李瑜挺起胸脯,努力把自己摆成一尊高大上的铜像。   白亦糟心的把他摁下来:“什么叫人格?什么叫思想?本我、自我、超我分的清楚吗?”   李瑜挠挠脑袋:“咩?”   白亦吐出一口气,告诉自己要有耐心。   “我们俩加起来还没有十岁,都不会挣钱,没有钱就买不了糖,买不了糖的爱情是不可能长久的。”   李瑜的眼眶突然蓄满了泪水:“你好现实,好物质,我没有车没有房你就不要我了?”   这段台词让白亦觉得腮帮子疼,她问:“小朋友以后就好好看奥特曼,大人的电视你就不要看了。”   李瑜懵懂的眨眨眼:“奥特曼一天只放一集,水果台电视剧每天放三集。”   他说的好有道理,白亦只想揍他一顿。   “好吧,我们用琼瑶体谈话。”她拉过李瑜的手,“我们两的爱情,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既然相爱,短暂的分别是为了更长远的未来,我们要坚信彼此。”   “咩?”   白亦抓狂:“你都能知道现实和物质,怎么听不懂我说的话——”   “噗!”路过的黎昕听了一半他们的对话,实在是佩服两个二逼的聊天技能,他终于忍不住笑了场。   他抱着肚子坐下,笑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回复正常。   “囡囡,你去做午饭吧,我来跟他说。”   李瑜见到白亦要走,刚收住的眼泪又要流出来。   “不许哭,早就让你有点男人的样子,整天跟个怂包似的谁会喜欢你?”   黎昕掏出纸巾粗鲁地在他脸上抹了一遍。   “男人要可以保护自己的女人,如果我要把囡囡抢走,你打的赢我吗?”   黎昕期身靠近李瑜,矮小如他感受到了莫大的压迫感,他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但是忍住了哭声。   “所以说,你现在太弱,等有一天你跟我一样高了,就再没人能从你身边抢走囡囡。”   黎昕将李瑜从凳子上拉起来,两人并排站好。   “看见没有?你还要长两个半自己那么高,还要比我强壮。所以你要回到父母身边,多多吃饭,很快就能去找囡囡了。”   李瑜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趾,又抬头看看黎昕的肩膀。他深吸一口气说:“囡囡等我,我一定把你从齐老师手里抢回来。”      ☆、不一样的荣光      黎昕就这样光荣的成为了奥特曼.李的假想敌,三人的午餐吃得杀气腾腾。   李瑜已经塞了一大碗饭,肚皮被撑的滚圆。他见黎昕要去添饭,不甘示弱地又去乘了一勺子。   白亦冷眼看他们俩搞什么鬼,只见黎昕得意地朝她挑挑眉,满脸笑容显得格外无良。   他用筷子敲敲李瑜的头:“吃不下别硬塞,肚子撑破了没地方给你补去。”   “哼!”李瑜把他的话当成一种鞭策,三楼两口把饭塞进嘴里,嚼了老半天才咽下去。   白亦好心地给他倒了小半碗汤:“快喝点儿,别噎找了。”   李瑜受宠若惊的接过,暗自感叹米饭的力量。   李瑜的事情已经算是成品了,再没有可操心的地方,接下来就是张囡囡。   她的情况最复杂,原来她父母去年离婚了,双方都再组建家庭,她成了多余的一个。   黎昕拿着手机正在唉声叹气。   “怎么办?你爸妈干脆关机了。”   “闭嘴,他们不是我爸妈。”白亦不高兴道。   “好吧,是张囡囡爸妈,现在怎么办?”   白亦想了想:“他们都不要孩子,这算是犯了遗弃罪吧?”   黎昕盯着手机屏幕看:“还不至于,如果要让他们坐牢,那肯定还是愿意把孩子接回去的。只不过…囡囡今后的生活会幸福吗?”   白亦猛的站起来,小小的身体因为太过用力而晃了一下。她稚嫩的脸上覆上一层违和的沧桑感:“幸不幸福那是她的命,家庭的温暖是别人给不了她的,久了她就会接受的。”   “白亦…”   黎昕对白亦的家庭也有耳闻,他知道白妈妈年纪轻轻就病逝了,她现在的妈妈是继母。   她和张囡囡,是一回事吗?   黎昕不敢问,她的家庭,从来就是一个禁忌。   知道要分别了,李瑜就化身为一块狗皮膏药,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白亦身上。   黎昕让白亦回家找找有没有户口本这类证实身份的东西,李瑜躺在地上滚了三圈,总算换来了跟班的位置。   “路上不要贪玩,快去快回。李瑜,要是让囡囡被坏人欺负了,我就剥夺你今后的竞争资格。”   白亦不想看这两个‘买卖人口’的家伙,穿着黎昕给她买的新鞋,吧嗒吧嗒跑的飞快。   真是吃饱撑了才送来送去,一共还没几百米远,献殷勤也不动动脑子。   不一会儿小道上就见到一个画面,漂亮的小女孩在前面猛跑,后面一个小矮萝卜在猛追。   张囡囡的家离幼儿园不远,却因地形复杂走的有点崎岖。她要经过一个池塘,转弯上山,左绕右绕穿过小竹林才能到达她家那栋独立的小房子。   白亦体力不支,很快在上山的路上被李瑜追上。   “呼…呼…你真是吃菠菜长大的。”白亦扶着根歪脖子树使劲喘气,面前是李瑜那张永远擦不干净的花猫脸。   “我不爱吃菜,我喜欢吃肉,吃肉才长得高。”   白亦一掌把他挥开。   她把跑步调成慢走模式,山间吹来的凉风让她感到清新自在。这个小镇穷了穷了点,环境却是好的没话说,生活节奏也慢。不用为吃穿奔忙的话,不失为一个避世的好去处。   但当她又面对自己家时,她毫不犹豫地放弃了刚才的念头。   不要面朝大海穿暖花开,最少也能遮风避雨10兆光纤吧!此地不宜久留,拿了东西赶快走。   白亦和李瑜在破房子里展开地毯式搜索,果然在一个塑料箱子里找到了户口本和父母的身份证复印件。   白亦拿好东西就准备召唤跟班有人,哪知她刚准备转身就被一双无法抗拒的手紧紧抱住。   “嘘,乖孩子不要叫,爷爷带你买糖吃去。就给你买,别人都没有。”   白亦很快反应过来自己遇到了什么,她张口就要大声呼唤,可没想到老色鬼速度更快,捂住她的嘴把她整个人拖进了卧室。   “乖,别叫啊,爷爷跟你玩个游戏马上就放你走。”   他随便捡了块破布把白亦的嘴堵上,不要看老色鬼年纪大,乡下人从没停止过劳作,力量上不比城市里的小年轻弱。此时对付一个小姑娘简直就是手到擒来。   白亦除了乱蹬乱踹别无他法,忍受着老色鬼在身上摸来摸去,她急的欲哭无泪。   黎昕,黎昕你在哪儿?   老色鬼已经扯开了她的衣服,白亦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呀——你放开我的雅典娜——”   ‘嘭’一声闷响,白亦看见李瑜拿着一根柴火棍打在了老色鬼腿上。大概是很疼,他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老色鬼没想到房子里竟然还有另一个人,禽兽的事暂时干不下去了,他要先解决这只不大不小的麻烦。   他放开白亦,一反手就握住了那根棍子,用力一扯李瑜连人带棍都到了他手里。   白亦重获自由,李瑜又被抓住了。   “放开他,我们家大人马上就来了。”白亦紧张地冲老色鬼喊叫。   老色鬼根本不把她的话当回事,紧紧捏住李瑜的脖子,恶狠狠地说:“吓唬谁呢,你们这种没人要的小崽子哪里来的大人。快点乖乖的给我躺下来,不然他的脖子就要断了。”   “呜呜呜…嗯…”李瑜被掐着脖子很难受,小脸紫红紫红的,他穿着硬邦邦的塑料凉鞋,突然一脚跺在老色鬼的脚尖上。   手上的力道一下就松了,李瑜像颗小钢炮一样,一头撞上白亦,把她给推了出去。   “囡囡快跑,我拦着他。”   白亦懵了,她眼睁睁看着李瑜又跑回去,房间里传来七零八落碰撞的声音。   “小杂种,不要让我抓到你…”   老色鬼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发怒了,白亦不敢耽搁,拼了命地往外面跑。   “来人呐,救命——”   “有没有人,救救我们——”   城里和乡下的最大区别就是,前者人满为患,后者都分散在地里干活,方圆几里连条狗影都没有。   白亦从未恨自己疏于锻炼,现在她只想自己跑的快点,再快点。   好不容易跑下了山,一块突出的大石头绊得白亦整个人飞了出去。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她被一双手给托住了。   “屁股着火啦?跑那么快干嘛?”   黎昕,你就是我的天神。   白亦的眼泪喷涌而出,着急地朝他喊:“快,快回去,李瑜有危险。”   她扯着黎昕的衣服就往回跑。   黎昕从白亦不寻常的失控状态就知道大事不好,他干脆把人抱起来,直奔山上的小房子。   他们到达时,白亦还可以听见里面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   “都是你,又把小丫头放走了,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杂种,贱种——”   黎昕三步就垮了进去,推开房门的瞬间:“卧槽尼玛,老子今天非毙了你不可。”   白亦顾不得看黎昕要干嘛,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到李瑜身边。   他已经失去意识了,脸肿的像一个泡发的馒头,鼻孔和嘴角都渗出血来,小臂以一种很扭曲的姿势挂在一边。   “黎…黎昕…快打120,快…”   黎昕已经把老色鬼揍的出气多进气少了,他这才拿出手机打电话。   救护车来的很快,警车也来了,刚才怎么也找不到的村民也都重新冒了出来。   张囡囡家重未这么热闹过。   跟警察交代了所有事情经过,他们终于能去医院看李瑜。   李瑜在加护病房里躺着,医生说他伤的太重,必须转到市里的大医院。   他断了一只胳膊,一条肋骨,最严重的伤在脑后,如果不及时治疗,这孩子今后很可能就废了。   白亦不知该怎么去面对李瑜的父母,她躲在黎昕的怀里哭,看着李瑜被抬走送上救护车。   他们不能跟去,一是事情还没完,二是那里有李瑜的家人,他们去只是多余。   老色鬼被抓起来了,村民纷纷去他家扔瓜果皮,泼大粪。一夜之间小镇又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善款像雪花般飞来,张囡囡也等来了久违的家人。   这次来的是她妈妈,政府拨款了五万元作为囡囡的慰问款,希望这笔钱应该够让一个母亲重拾养大女儿的信心。   临走前白亦问黎昕:“李瑜怎么样了?”   “不知道,只知道他得到了‘见义勇为’奖,获赔了十五万,和一些捐款,他父母也能在当地获得一份稳定的工作。”黎昕说这些时表情是无奈的,他不知道李瑜的身体情况,如果他不好,对一个家庭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其它的补偿,又有多少意义?   他摸摸白亦的头:“告诉张囡囡,如果今后李瑜回来找她,让他好好考虑一下。”   白亦看着他,平静地问:“你打算怎么办?”   黎昕摇了摇头,笑起来有点无奈:“不知道,或许换一个地方支教,或许回到城里去。”   白亦握住他的手说:“你可别太投入了。”   黎昕回握住那只小手,轻轻在她脸蛋上捏了一下:“命运是自己的,别轻易的就认了。”   ☆、前任与现任   “本届金发财最佳女主角得奖者是——KAYLLIN ZHANG。我们有请她上台领奖。”   “这些记着真讨厌,镜头不对着张凯琳都对着你做什么。”阿慧剥了颗荔枝塞进嘴里,说起话来腮帮子一鼓一鼓,活像只仓鼠。   白亦用遥控器关了电视,把茶几上的果皮纸屑收拾干净,在厨房洗手时看到冰箱镜面照到的人脸。   真是精致到无可挑剔,这张脸走到哪里都是倾倒众生的祸水。所以她入了娱乐圈,那里才是她最正确的去处。   白亦这次名叫谢思雨,国内呼风唤雨的一线女明星。最近偶像剧拍的想吐了,开始接拍电影,好不容易获得最佳女主角的提名,还被人批评的一塌糊涂。好像她的入围就是个笑话,全世界都等着看她出丑。   她漂是漂亮,但在这个圈里没有实力的漂亮女人又能火多久?于是她选择在28岁这年转型,拍了两部大制作的商业电影,叫座不叫好。她的助理阿慧今天就是来劝她,让她沉寂半年,推掉所有商演,接一部大导演导的小制作的文艺电影。搞不好得了奖可以堵上外面那群贱人的嘴,还可以给自己镀一层金。   换做以前的谢思雨可能要考虑一下,如今的白亦看到剧本时就当场同意了。让她下决定的原因很简单,剧本的第一页的角色介绍上写着:男主角——黎昕,女主角——白亦。   还要多直白的提醒,这回是真的有剧本参考了。   既然决定了要拍,那就收拾收拾进剧组呗。   白亦坐着保姆车,后面驮着六个大皮箱,阿慧坐在副驾驶最后跟她强调一次注意事项。   “等下进了剧组一定要一个个叫人,不认识的就直接叫老师好。一定要谦虚,不能让别人看出一点大明星的架子来。”   “听说导演是个神经病,他跟你发脾气千万别顶嘴。”   “还有,那个段亦舒…小雨啊…你务必要发挥出敬业精神,把他当成不相干的人就好了。”   白亦总觉得她话里有话,奇怪的问:“干嘛?他怎么了?”   阿慧一脸‘你不要装了’:“你当初和他的关系谁不知道啊,现在都分了这么久了,一起拍戏而已,别再让自己难过。”   白亦瞪大双眼,愕然道:“我和他——”   “行了行了,真以为你们瞒得很好吗,圈里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他那种男人注定是用来伤女人心的,你看开点。”   “啊!还有。”阿慧突然跳起来说:“我也是昨天才知道宋美心也在这个剧组,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到时候你把她当空气就好,别跟她吵,丢份。”   白亦很想问宋美心是谁?自己平白无故干嘛要跟她吵。   这部电影是以战国为背景的爱情片,所以她们必须穿越繁华的大都市,来到深山老林里新开发出的一个影视城。   白亦下了车,看见了十分诡异的景象。   以影视城为界,一半青山绿水,一半尘土飞扬。   影视城的工作人员介绍,尘土飞扬是因为要建一座最高大上的酒店,金发财集团旗下的,将来会成为本市的地标性建筑。   又是金发财,白亦深深被‘周少’的品位所折服?   她们到达时剧组已经开始运转两天了,白亦的戏份要等到明天,段亦舒晚上到,明天他们一起。   作为一个门外汉,白亦表示,明天她要怎么办?   背台词背台词,专业功底不行就要靠勤奋来弥补了。反正谢思雨在人们心中就是个花瓶,演的烂一点大家会理解她的。   于是到了半夜,她听见有人在敲她的房门。   从猫眼看过去,来人是一个高大帅气的陌生男人。白亦立刻就打开门锁,把他扯进房。   “你怎么才来!”   来人正是黎昕,他大大咧咧地往床上一躺:“娘的,可把我累坏了。从‘醒过来’那天起我就轮轴转,拍广告,拍写真,陪XX制片人吃饭。尼玛啊,我刚刚在飞机上还在背剧本。”   白亦不厚道的勾了勾嘴角,最终还是压下去了。   她在黎昕身旁坐下,看着他因为疲惫有些发青的眼底,说:“你不是过气了吗?怎么事情比我还多?”   “谁造谣,谁造谣?”黎昕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他伸出五根手指在白亦面前晃,“昨天还有富婆想约我吃饭,五十万一个小时,税后。”   白亦打量了一下他:“你同意了?”   黎昕厌恶的‘艹’了一声,义正言辞地说:“老子再缺钱也不干出卖尊严的事。”   白亦点点头:“嗯,大少爷的节操就是比别人高。”   “阴阳怪气的,找架吵吗?”黎昕干脆站起来,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别以为有两次莫名其妙的经历我就原谅你了,现在你长成了一副我十分不喜欢的模样,我又可以名正言顺的讨厌你了。”   白亦十分无语地看着黎昕顶着一张三十几岁成熟男人的脸,却说出这么幼稚的话。   她敷衍道:“嗯嗯,以后没事我就绕着你走。”   白亦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可黎昕这把火就是找不到突破口,一时竟无言以对,房间里安静的就剩下空调的声音。   “喂,大半夜的跑来找我干嘛?”还是白亦最先受不了打破了沉默。   黎昕抄着手重新坐下,没好气道:“明天要拍戏,我这个身体,呃…段亦舒,两年前受过伤。”   “然后呢?”白亦催促道,最讨厌说八卦断断续续吊人胃口的!   黎昕重重的叹口气,刚才的不愉快都被他抛到脑后,他把最大的麻烦和盘托出:“然后我得了一种病,与人对视就会笑的病。”   白亦整个人都不好了,与人对视就会笑是个什么毛病?段亦舒还是影帝呢,以后还拍什么戏!   “我的天,就不能让我做一次正常人吗!”黎昕放任自己向后倒去,在软绵绵的床上弹了一弹。   白亦良心发现安慰他:“按照规律,下一次你就正常了。”   “卧槽,还有下一次?”   “……”   “对了你知道我们的谢思雨和段亦舒的关系吗?”   “什么关系?”   “呃…算了,你会知道的。”   白亦适应能力很强,几个镜头过去她就适应了在摄像机下说话,做动作。她的台词也念的很流畅,所有的工作人员都没看出她是个新手。   中场休息时,黎昕端杯茶跑过来:“你果然是每天带着面具习惯了,演戏这种工作真是正中下怀。”   白亦摆了他一眼,回击道:“影帝,今天没有对手戏呢,还不是照样笑场。”   黎昕脸一红,急道:“我可是第一次拍电影。”   “人家可不知道,段影帝。”   白亦拍拍他的手臂,慢悠悠地飘走了,留下黎昕在风中慢慢凋零。   现在这场再拍几个女人争风吃醋的戏,暂时没善良的女主角什么事,白亦就在一旁学习。   只听见身旁的几个道具师在讨论。   “宋美心妆化的太厚,总感觉表情不自然似的。”   “年纪大了嘛,你看她身边都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妆不厚一点压不住。”   “听说她脾气不太好啊!”   “是吗?我只听说她跟思雨姐不对版。”   “嘘——”   “真的呀?”   “同个公司的,老被思雨姐压一头。没看见连这种小成本的电影都只能给个配角啊!”   “唉!长相不如人真吃亏。”   “你就不知道了,就她这长相还是段亦舒的现任女友呢,这部电影还是卖了他的面子宋美心才能进来的…”   妈蛋的狗血剧,不知道第几任前女友的白亦糟心地预感到,情况很复杂。   白亦给他们当成路人甲了,大概是她穿着普通宫女的衣服,这里到处都是宫女。   她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果然一眼就认出了宋美心。年纪是稍微长点儿,不过气韵架子摆在那,一群年轻美眉中她也没显得多逊色。   宋美心演的是一个王侯的正牌夫人,此时在与她丈夫的爱妾展开撕逼大战。不巧,女主角才是她丈夫的真爱,而宋美心戏里的丈夫就是黎昕。   所以,她们俩也是注定要撕一场的,不管戏内还是戏外。   白亦本来是闲得无聊才在一旁看他们拍戏,谁知演的正起劲的宋美心突然与她对上了目光,她神情一变,导演毫不留情地喊了‘cut’。   “你怎么回事?哭成那样也能走神?”导演拿着扬声器毫不客气地骂人,整个摄影棚内都在回响。   宋美心白的像是刷了层漆的脸都透出了红色,她愤愤不平地瞪了白亦一眼。千言万语,白亦看懂了她释放的信息——贱人,你故意害我NG,咱们走着瞧,我一定扳回来。   白亦无辜地耸耸肩,提起一身行头,溜之大吉。   到底是一个剧组,抬头不见低头见,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中午分盒饭时白亦被逮了个正着。   “没想到堂堂准影后思雨姐也来跟我们这些跑龙套一起吃盒饭,你不膈应得慌啊!”宋美心带着助理居高临下的看着坐在小马扎上吃饭的白亦,眼里的蔑视无遮无拦。   阿慧看到此情此景,赶紧跳出来挡架:“美心姐,吃饭时间呢,咱们改天再说好不好?”   “嗤,每天都要吃饭,改到哪天?”宋美心收起笑容,变得凌厉起来,“谢思雨,我就是讨厌你。你不是不准备接这部戏吗?为了亦舒来的吧?真是贱。被甩的人能不能要点脸,死皮赖脸贴上来别人看都不会看你一眼。”   ☆、影帝的□□烦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白亦其实心里很不舒服,她突然产生一种和谢思雨同病相怜的感觉,一口气堵在肚子里,随时都可以来一场大爆炸。   可惜,可惜她是白亦,忍了近二十年,不会轻易为任何人破功。   她站起身拍拍阿慧:“走吧,我们换一个地方吃饭。”   宋美心此刻是为了羞辱失败者而来的,她怎么能轻易放过她们。   “谢思雨你心虚了?哼,劝你见到亦舒时绕远一点,别让我们觉得恶心。”   白亦只想回她三个字——神经病。   “我和段亦舒现在什么都还没有发生你就急的跳脚了,看来你这个现任的位置做的也不是很稳嘛。”白亦看了眼段亦舒所在的休息室,不紧不慢地说:“他人就在那里,你与其来烦我,还不如去巴结本人来得实在。”   说完她领着阿慧就走,果然大明星就是不方便,还是不要什么亲民形象了,回休息室躲起来才是正道。   宋美心在身后狠狠地跺脚,她们俩站在一起本来就惹眼,现在更是让别人想不注意都难。她横扫一遍窥视的目光,又端起胜利者的架子去敲响了段亦舒的门。   黎昕知道他在这个世界中有一个叫美美的女朋友,他在手里通讯记录里见到过他们的聊天记录。扫了一遍大致内容,无非就是约炮,吃饭。并且多数都是美美在说话,她每发二十条信息段亦舒能回一条就不错了。   作为男人,黎昕怎能不清楚段亦舒的真实想法。他还真不关心这个美美是谁,按他们见面的频率,这一两个月内应该都不会打扰到自己。   但是,刚才他发现了一件事。在手里的草稿箱里他发现了一条未编辑完的短信,内容是:对不起,我仍然爱你。这两年…   关键信息戛然而止,黎昕注意到那个号码,手里没有存,是一段他完全陌生的数字。   他下意识的关掉手机,拍电影已经快要他半条命了,可千万别再扯进什么三角关系里。   怎奈何…事与愿违!   十分钟后,助理跑来告诉他:“吾皇,美心娘娘来了,就在门口。”   黎昕寒毛一炸,他这才把宋美心与美美联系在一起——这世界要疯啊,怎么可以搞办公室恋情。一对情侣在一起演戏,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黎昕故作镇定地对助理小刘说:“替寡人挡架,台词尚未背完,何来风月之心。”   小刘一脸为难,太监也装不下去了,他挪到角落里躲起来说:“我可应付不来美心姐,你就饶了我吧。”   黎昕知道逃避不是办法,一个剧组,躲得了今天躲不了明天。他调整了状态,开启段亦舒模式,坦然面对。   宋美心风姿绰约地站在门口,还是那身古装造型,没有年轻美眉对比的时候还是很我见犹怜的。   黎昕把门打开,淡淡的说了声:“进来。”   宋美心对他的冷淡先是诧异了一下,马上觉得是因为谢思雨的原因他才会这样。委屈立马翻涌上来了,即便如此她还是尽量克制道:“亦舒,这么久不见你不想我吗?”   黎昕知道,这时候应该抱住她,以嘴封嘴才是最有效的办法。可他就是做不到,对陌生女人他下不了口。   “嗯。”黎昕点头,带着点漫不经心。突然他好像找到了从前应付女友们的感觉,若即若离,吊着她们。这样会省掉很多烦心事,首先她们就不敢太放肆了。   宋美心显然已经习惯了,这半年里段亦舒跟她说的话每句都不超过十个字。   能得到他的回应就很好了。   她的笑容更加明媚了,娇娇柔柔的贴上去:“既然你也想我,不如我今晚去你那吧。”   黎昕很装逼的皱起眉头,转过身背对着她:“这阵子我要备戏,等不忙了我再去找你。”   宋美心显然有些失望,抱着黎昕的手臂不肯放开。   “你总是说忙,人家那么想你,都在一个剧组了还见不到几次。”   黎昕沉默,这种时候沉默是金。   “好啦,等你有空再说吧。”宋美心投降了,用柔软的胸蹭蹭他,“做影帝背后的女人真不容易。”   在她离开后,黎昕用手拂了拂刚才被碰到的地方。不得不承认她的身材真好,可惜是个女明星,黎昕家教严,从他出来读书后就被告知不能跟女艺人扯上关系,哪怕玩玩也不行。   即便现在早已经独立了,他还是不敢。世界上只有两个女人他搞不定,一个是白亦,另一个就是他妈。用他爸的话说:“咱们爷俩这辈子都栽同一个女人手里了。”   漂亮的女人多的是,黎昕对宋美心也没留意太多。很快他就投入到研究戏的世界里了,下午有两场和白亦的对手戏,老天保佑让他别笑场超过三次。   白亦在演戏方面有着超常的悟性,经过一上午的摸索,她已经掌握走位方式,并且能很快的入戏。   下午的两场戏对手是黎昕,她的台词也不多,所以她相当轻松。   第一场是男女主角邂逅,男主被刺客追杀,然后女主救了他。男主在与她接触时不断试探,不信任她,又不可自主地被女主吸引。   白亦从头到尾只要营造出不动声色的诱惑姿态就可以了。   可怜的黎昕,他要从头到尾的盯着自己看,不知道那个笑场的病会不会发作。   黎昕在开拍前半个小时出现了,导演正抓着他讨论剧情。看黎昕那苦逼的表情,白亦没由来的想笑。   “可能上午你是还没进入状态,等下可别让谢思雨抢了风头。”   导演拍拍他的肩膀,叫各部门就位,准备拍白亦给黎昕上药的镜头。   女主角的性格与白亦本人差不多,都是话不多的含蓄人。巧的是黎昕是个富二代,男主角也是子承父位,除了黎昕有些二逼,其它的都还挺像。   镜头一上来就是黎昕光个膀子,白亦在他身后上药,只有黎昕一个人在絮絮叨叨地问问题,而白亦只需要‘是,嗯,好…’   这个镜头双方都比较轻松,一次过了。   第二个镜头也是发生在这张榻上的,就是黎昕压着白亦,企图强行发生关系。   他们两人最初看到这段剧情时都有点尴尬,即便他们相识多年,也很受不了的。   action 1:黎昕把白亦扑倒在床:“噗!”   action 2:“别动,让我看——噗!”   action 3: ……“cut,你倒是说话啊!”   action 8: “抱歉,我不行。”   导演:“休息十分钟,段亦舒,你最好尽快找到感觉。”   白亦端杯水过去给他,见黎昕正在化妆间里对着镜子发呆。   “哪里来的感觉,我本来就不会拍戏。”黎昕看着镜子里的段亦舒,俊逸的脸上满是挫败。   白亦走过去把水递给他:“你本来就不是影帝,不需要为了别人的几句话让自己难过。”   黎昕吸吸鼻子:“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难过了。”   白亦斜他一眼,用无声对他进行攻击。   “烦死了,等下我可不可以冲出去说不演了,我赔他们钱。”   白亦叹口气:“不是钱的问题,我们本身就在戏里,不照剧本走就出不去。”   她走到黎昕正前方,与他面对面:“等下记得,我就是我,你还是你。跟角色无关,你只是在做自己想做的事。”   黎昕突然拉近两人距离,近到差点就成了对子眼。   “对着你我能想做什么事!”   白亦把他推开,若无其事地慢慢往外走:“谁知道呢?好像从前有个人还找我一起看动作片来着。”   还有这等鸟事?黎昕在她的提醒下想起了那件事的前前后后,脸蹭一下从发顶红到脚底。   一冲动成千古恨呐,那场悲催的青春期启蒙教育片,黎昕的人生中最丢脸的经历,没有之一。   大门被关上,留下一个捶胸顿足的傻子。   那年,他们青春少艾,以为三年五载就是一生一世的年华。   “你干什么呢?难得周末这么早把我叫出来。”白亦今天没有扎马尾,而是将长发随意地披散着,清纯中带着一点少见的女人味。   黎昕咽了口水,强迫自己不要失态。   他拉着白亦的手往家里走:“今天我家没人,我们可以在家看碟。”   白亦没注意他脸上的一抹红,被人牵着就跑了。   五分钟后,白亦站在一幢豪宅的门口。   “少爷,你们家的人均占地面积比我家所有人面积总和都多吧?”   黎昕摆她一眼:“神经病。”   房子很大,却不觉得空荡,到处摆满了厚重的欧式家具,见缝插针地摆着各种古董摆设。白亦下意识的绕着它们走,要是碰坏估计只能以身偿债了。   直到进了黎昕的房间她才稍微放松一点,因为他的地盘跟许多正常的男生一样,乱的无处下脚。白亦知道黎昕的性格,自己的领地绝不允许别人踏进。   刚开始他们看的电影还算正常,到了第二部,黎昕换完碟回来额头上冒出了一些细汗。   画面才开始,白亦就被吓了一跳:“什么鬼?”   黎昕脸红心跳了半响才道:“就是那什么获奖电影,有点限制级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周末玩野了,没时间写文,抱歉哈!   ☆、站错队的男友      获奖的限制级电影,说到底尺度就比岛国片小那么一点、文艺那么一点。   白亦面红耳赤地看了一半,始终无法真正投入到剧情里。她偷偷看了一眼黎昕,发现那货居然也在看自己。   黎昕其实是早有预谋的,作为个十六七岁财貌双全的男生,怎么可能不会对女朋友动歪心思。他连作案工具都准备好了,事后他一定会对白亦负责,等到成年就结婚。   少年的心思很单纯,他们彼此相爱,做点什么也是理所应当。   可惜他不记得征询女方意见了。   白亦心思通透,立马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哼’了一声拿起东西就要走。   黎昕没想到她会这么不给自己面子,气一上来就捉着白亦的手把她给拉回床上。他敏捷的翻身压住她,像个孩子一样撒娇道:“你都是我的人了,这一天迟早的,我们来提前感受下乐趣好不好?”   白亦想一脚踹飞他,目光立刻冷下来:“不想死就从我身上起来。”   黎昕不依不饶的蹭来蹭去,还想试图亲她。   “乖,反正你以后要来分摊我家人均面积的。”黎昕悄悄地把手伸进了白亦衣服里,蓦地碰到一丝温热,黎昕立马就硬了。   初秋的天气,他只穿着薄薄的运动裤,一有反应双方都清楚的感觉得到。   白亦也僵硬了,她声音颤抖起来:“喂,你不要激动,我们先商量一下。”   “不,没得商量了。”黎昕话虽这么说,手却贴着原来的地方一动也不敢动。   白亦不舒服的扭动了一下,大腿又不小心蹭到了那块坚硬的肉。   “嘶,别乱动。”他全身如火烧一般,迫切的想再进一步,终于他下定决心不管不顾地把手放在了一直向往的地方。   白亦差点尖叫出声,黎昕毫不犹豫地吻了上去,两个青春年少动情地滚在一起。白亦的挣扎越来越小,直到内衣被解开。可她还来不及害羞,就感觉到大腿上一片湿热。   黎昕的动作一僵,迷乱的眼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换成‘卧槽’两个字。   在他失神之际,白亦也找回了理智。她慌忙推开黎昕,冲进卫生间。   洗了把脸她才完全冷静下来,大腿上湿乎乎的东西引起了她的注意。用手摸了摸——卧槽。   白亦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一场爱情动作大戏就以这种荒诞的结局收场了,在接下来相当长的时间里,黎昕对接吻都产生了阴影。   这件事,对他们俩谁来说都是一段刻骨民心的记忆,其中滋味,各自知晓。   时隔多年,这个场面再次上演。黎昕居高临下地看着白亦,他以身经百战,再不会像毛头小子一样的饥渴难耐。   不知不觉中,他顺畅地说完了台词,听见导演喊‘cut’他都没回过神来。   这场戏终于一次过,黎昕没有高兴,而是又冲回了休息室。   ——娘的,怎么又硬了?!   白亦的脸也红着,她感觉到黎昕的变化也吓了一跳。然后始作俑者竟然摆出一副‘我才是受害者’的模样,羞羞答答的跑掉。   随后她被导演告知还要补拍两个镜头,及时将她从尴尬中拯救出来。   但她还没来得及感激,导演的突发脑洞就给了她当头一棒。他居然加了一幕白亦对战宋美心的戏,大致内容是原配上门捉小三,小三被狠狠揍一顿的情节。   小三白亦很郁闷的想:戏里戏外都特么是个糟心的世界。   服装特意给她找来一身透心凉我见犹怜的衣裳,白亦换上之后,把全剧组都惊艳了一下。宋美心一身富丽堂皇的行头正好走过来,见到她厌恶地皱了下眉。   化妆师也是个会来事的人,悄悄在宋美心耳边说:“美心姐你个子高,身材好,这身衣服也只有你能撑得起来。”   末了她还要违心的补充一句:“谢思雨漂亮是漂亮,可没你大气。”   宋美心心里那把火就这么被她拱得越来越旺,她快要忘记自己是在拍戏了。   几乎是一声令下她就立马进入角色,白亦被两个侍卫摁着跪在地上,她雍容地走下去,一巴掌‘啪’,震撼全场。   白亦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她,白皙的脸上赫然出现四个手指印。   几十人的摄影棚里一时静若寒蝉,但导演没喊‘cut’,谁都不敢停。   “你是谁?凭什么打我?”白亦面若冰霜地念出台词,本来应该是一个柔弱的角色,硬是给她演出了几分‘东方不败’的气势。   导演本来想装瞎子,现在计划失败了。   “cut,重来。”   白亦捂着脸转身对导演说:“重来?我这巴掌挨的多可惜。”   阿慧在一旁看着,都不敢上来劝了。   只见白亦慢慢走向宋美心,她挺胸抬头地站在那里,一点也不心虚。   “是我太入戏了,跟你道歉总行了吧?”宋美心毫无诚意地道了歉,嚣张的态度就好像有免死金牌一样。   白亦越看她越来气,这么多年她能忍的都忍了,她那后妈曾经以为她是好欺负的,在菜市场门前公然扇了她一耳光。那天白亦永远记得,她把一筐子菜全砸在了继母身上,一桶油将她从头到脚淋了个透。   谁敢打她,谁就要付出代价。   “人不是这么打的,我来教你。”   白亦比宋美心矮了快半个头,宋美心从自己的角度看过去白亦的表情可怕极了。   她根本来不及跑,头发被猛然拽住,拉得她弓下了身体。白亦一膝盖上去顶在她的胃上,宋美心差点连中午吃的饭都要吐出来。   众人没想到会生出这种变故,纷纷涌上来拉架。被拉开时,宋美心已经挨了两巴掌。   黎昕刚取下头套,就见小刘慌慌张张的跑进来。   “不好…不好了,美心姐挨打了。”   黎昕二话不说站起来,他现在是段亦舒,自己的女人不能不管。   赶到现场黎昕就后悔了,只怪当时自己没问清楚,宋美心是挨谁的打?   当看见白亦被三个人拉住时,黎昕当即知道大事不妙。这种表情他太清楚了,当年她被几个太妹欺负时,就是这样一副狂犬病发的表情。   黎昕本能的朝白亦走去,当看到她脸上鲜明的手掌印时,他的心脏重重的抽了一下。   “他妈的,谁打的你?老子去打死他。”   黎昕的话一出,无疑又在现场产生了第二轮大爆炸。连失控状态下的白亦都傻了,讷讷地被人拉着坐下,望着黎昕发不出声音。   受到冲击最大的宋美心,简直认为自己是出现了幻觉。   导演适时冲出来拦住了他这根搅屎棍。   “是个误会,是个误会。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把美心送去医院?”导演指挥着两个场务,把呈痴傻状态的宋美心服了出去。   黎昕仍旧没想起此时他叫段亦舒的事实,绕开导演就去找白亦。   “你没事吧?”   白亦稍微回了点神,抬头看他:“你才没事吧?你可是宋美心那一头的。”   “我根本不认识她。”话一出口黎昕才发觉不对,他面色古怪了一阵,意识到就算他不帮着宋美心,也不应该由他替白亦出头。   难道是多年前的奴性又发作了?   阿慧在一旁看着,觉得宋美心今天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不得不打断他们间古怪的气氛:“思雨啊,这下事情闹大了,宋美心肯定会没完。”   白亦冷冷地笑出来:“怕她上警局告我?”   阿慧焦急地‘啧’了一声:“她后头有人的。”   说完她还意有所指地看了黎昕一眼。   黎昕瞪回她:“看我干嘛!”   阿慧像受了惊吓的小兔子,缩到白亦身后:“没人了,没人了,她的干爹又认了个新女儿。”   导演让众人散场,今天就先拍到这里。还委婉地提醒了白亦,让她赶紧想办法收拾局面,不然她们俩再这么斗下去肯定要走一个的。   晚上,黎昕又钻进了白亦的房间。   “你跟宋美心什么时候有的过节?”他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看白亦一件一件的叠衣服。   白亦撇撇嘴,她本来不想跟黎昕讨论这个问题,太别扭了,说不出口。   可是对上这家伙无知的眼睛,白亦又觉得有必要让他知道这段剪不断理还乱的三角关系。说就说呗,心虚个什么劲。   白亦清了清嗓子,故作轻松地说:“谢思雨是你的前女友,宋美心是你的现任女友,你知道我们的关系了吗?”   “卧槽!”黎昕莫名的不敢正视白亦,把头偏到一边无辜的看着地毯。   白亦继续低头整理衣服:“所以这时候你应该去医院看望你的女友。”   黎昕听她这么说有些不高兴,明明知道他们没有任何交集还要这样气人,他赌气道:“去就去,还有美人陪过夜,怎么都比呆这里好。”   白亦没理他,自顾自的折衣服。   听见关门声后她还在折,动作都没有停顿一下,只是折来折去还是那几件,反反复复怎么也停不下来。   ☆、半夜脚步声      拍摄第一天就发生女演员大打出手的事,一时间舆论界就像是过节一样。隔十几分钟就有□□人士出来爆料,白亦的经纪公司就快集体发疯了。   最后他们想出一个最没创意的办法,就是让宋美心和谢思雨发几张亲密剧照——辟谣。   宋美心仍然占着医院的病房,此时这间房间正迎来狂风暴雨。   “谢思雨那三八,凭什么让公司这样护着她?还要我先发声明,啊——我要找人做掉她——”   宋美心的助理当什么也没听见,只顾捡着地上扔的乱七八糟的水果。两天了,她一直是这个状态。本以为段亦舒到医院陪了她一晚应该会好一点,谁知道人一走她就电锯狂魔附体。   小助理已经麻木了,她是宋美心的第N个助理,前几任都是受不了她的暴行才离开的。她们‘业内’传闻,宋美心有精神病。原本她是不信的,现在…想不信都难。   白亦不情不愿地跟着经纪人大哥来到病房,正对上一张余怒未消的脸。   好在宋美心是专业演员,素质过硬。她一见到外人,立马可以换一副表情。   “王哥,怎么有空来看我?”她连住院都是带妆住的,稍微整理下头发就能见人。宋美心只对王曦笑,完全忽视了白亦。   他们俩空手而来,哪有探望病人的样子。王曦一屁/股事,没时间跟她虚以委蛇,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张总让我们来看看你,让思雨给你道个歉,你们就当不打不相识吧。”   说完他推了推白亦。   白亦:“对不起,那天我下手太重了。”   宋美心丝毫都感觉不到她的诚意,心里想一巴掌把她拍死,面上却说:“思雨怕是对我有些误会,既然王哥都来给我们做和事老了,我哪能不给你面子。”   王曦抽抽嘴角:“那什么,我就帮你们拍张照片留作纪念吧!”   这才是今天来的关键,大家心知肚明。   白亦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在宋美心看来她就像要来掐死自己的恶鬼。   这张照片不知道是怎么完成的,小助理就像是做梦一样,看着两位都不是以演技著称的女演员笑颜如花,拍的像是真的亲如姐妹一般。   照片已经发了,宋美心也不好在医院继续住下去,第二天在片场再次见到了她的身影。   白亦正在跟黎昕拍一场雨中追逐的打戏,白亦为黎昕挡了一刀。   ‘cut’一声之后,浑身湿透的白亦擦掉脸上的‘血浆’,半身鲜红的颜色被雨水越染越大,流到地上形成了一摊红色的小溪。   她慢慢朝休息区走来,正在给众人分发冷饮的宋美心停住手中的动作,目不转睛的盯着白亦看。她真心希望,那些血是真的。   经过那天以后,她不再相信段亦舒的话,一颗邪恶的种子在她心里悄悄发芽。   黎昕把自己弄干净,又换了身衣服。等下导演请全剧组的人吃晚饭,他作为男主角一定是要给面子的。   他刚打开房门,被面前的人差点把魂都吓出来。   “靠!你一声不响站在门口干什么!”   宋美心今晚是烈焰红唇妆,配上走廊昏暗的灯光委实有些吓人。   她嫣然一笑,熟练的勾住黎昕的手臂:“我来等你一起去吃饭啊,怎么?做亏心事了不敢看到我?”   伸手不打笑脸人,黎昕想发脾气也不行。他无奈地被挽着,一直保持沉默。宋美心也乖巧,没再继续纠缠。   电梯门打开,里面站着白亦和阿慧。四个人相当默契的都没有出声,安静的有些诡异的电梯短短五层楼,像走了五个小时。   好不容易逃出牢笼,阿慧等他们走远后开始抱怨。   “用不用把整个人都粘在段帅身上,她就快撒尿圈领地了,真不害臊。”   白亦点点她的头:“说话文明点。”   阿慧无所谓的耸耸肩:“做助理的早就移民人猿星球了,不过话说回来,宋美心的占有欲真强,上回的事情发生后她会不会从此恨上你了?”   “无非又多一个黑粉,她还能把我怎么样。”白亦走到酒店门口,亲自拉开车门,把她爱操心的助理给请上车。   晚餐是几十号人的大聚餐,导演没给大明星们好特殊单独订包,大伙都挤在厅里吃饭。   这里头最开心的就是宋美心了,在众人面前不断的与黎昕秀恩爱。可怜白亦就坐在导演身旁,跟那对狗男女面对面,整场戏她成了最佳观众。   “亦舒打算结束拍摄后带我去度假的,唉,谁知道那时候会不会又被什么事情给耽搁了。”   “亦舒不许我喝酒,今晚只能以茶代酒了。”   “呵呵呵呵…他的好只有我知道…”   ……   白亦今晚不知不觉喝的有点多,快散场时觉得脸有些烫,就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才出门就看见乌云罩顶的黎昕守在门口。   “影帝大人,这里是女士卫生间,你站的位置好像不对。”   黎昕才不管这些,黑着脸对白亦说:“你怎么能一点感觉也没有?看见我和别的女人一起你不生气吗?”   白亦瞪着他,心说:我干嘛要生气?你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关我毛线事,你们秀了一晚上恩爱我都快长针眼了,还没找你算账呢。   “前男友,我们已经分手好多年了,你再问这种问题合适吗?”   不知道是不是被‘前男友’这三个字刺激了,黎昕突然发力把白亦按倒靠在墙上。白亦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他喝醉了!   “你是不爱我了才跟我分手的吗?还是一开始就打算只是跟我玩玩?”黎昕不仅脸红,连双目都是红的,样子有些狰狞。   白亦推不开他,两人几乎是贴在一起,呼出的气都是贴着脸而过。白亦不自在的别来脸,低声道:“你发酒疯找错人了,快去找你的女朋友。”   黎昕强行扳过她的脸,逼着她与自己四目相对。   “你明知道我一点也不喜欢她,要不是为了气你我吃饱撑了才理睬宋美心。”黎昕酒劲上头,眼前的人逐渐与从前的少女重合起来,他不由自主…轻轻地…温柔地对着那张诱人的唇吻了下去。   “黎…”   酒后乱性,古人诚不欺我。   白亦早就明白自己对黎昕的余情未了,这样的温柔她怎么能抵御得住?   听到远处的脚步声,白亦猛然回神。她推开黎昕慌乱地说:“我们都喝醉了,这事改天再说。”   黎昕刚要生气,那句‘改天再说’及时熄灭了怒火。他点点头,转身进了另一头的男士卫生间。   白亦本来想洗脸冷静一下,结果回去后那张脸比刚才还红。   她注意到对面空空的座位,黎昕和宋美心都不在了。没有那俩糟心的人,白亦食欲大开,风卷残云地把剩下的饭菜一扫而空。   回到酒店后,白亦简单的洗漱完就睡了。本来按照她的睡眠质量肯定是一觉到天明的,可今晚她只听见有人穿高跟鞋在她房间里走来走去的声音。   她睡的很不好,还做了一个被红衣女鬼掐脖子的恶梦。   第二天醒来她就把这件事同阿慧说,阿慧笑话她:“做亏心事啦?昨天你和段帅一前一后去的洗手间,发生什么了吧?旧情复燃了?”   阿慧简直就是新时代的神婆,白亦暗自翻个白眼,决定不给这家伙找乐子的机会。   脚步声事件没困扰白亦多久,很快她就投入到拍摄中去,接连几天的动作戏,她瘦了好几斤。   下午没她的戏,白亦就先回酒店补眠了。才打开门,她就发觉不对,灰白色的地毯上有几个深色的脚印。是女人高跟鞋留下的印子。   白亦的呼吸一滞,回头望了眼空空荡荡的走廊,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短短的数秒间,人生中所有接触过的恐怖故事全都涌入脑中,最可怕的是她昨晚梦中的那个女鬼。   更离奇的事情她都经历过了,这里有没有鬼还真不好说。   白亦呆呆地站在门口,看着房间里半开的窗帘,一点阳光透进来,衬得阴暗的地方愈发吓人。   此时,一只手轻轻绕开了她的头发,在她的肩膀上重重的拍下。   “你在干嘛——”   “啊——”   白亦下意识的做了个过肩摔的动作。   “嗷——”   本来想砖头就跑的白亦动作一顿,被熟悉的声音唤回了理智。   “黎昕?”   黎昕趴在地毯上,双手扶着腰:“卧槽…你是要杀人啊!娘喂,还好这腰不是我的。”   白亦赶忙上去扶起他,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注意看。”   黎昕被安置在沙发上,揉着腰抱怨:“有人要抓你吗?神经过敏成那样。”   黎昕无意中提起了白亦最担心的事,她毫不犹豫地像黎昕求助。   “我的确遇上怪事了,你好好听我说。” 作者有话要说:  评论好惨淡啊,躲起来哭下::>_<::   ☆、野地里的船戏      “你是说有人偷偷进了你的房间?”黎昕盯着那几个诡异的脚印不可思议道。   白亦:“我是不是换个房间比较好?”   黎昕想都不想就说:“没房间了,这里是十几公里内唯一一家像样的酒店,还有好多剧组都快搭帐篷了。”   “那要不去查监控?”   黎昕心说:要不我搬下来跟你一起住吧!   他意淫了一下,没好意思说出口。   “可以试试,根据我的经验,这种土鳖酒店除了大堂,其他地方的摄像头都是摆设。”   白亦愁眉苦脸地望着黎昕:“会不会是我太入戏,导致神经衰弱?”   黎昕很少见到白亦这般‘真情流露’的一面,顿时他就像吃了菠菜的奥特曼,迫不及待地秀出肌肉来保护他的女人。   “你不要瞎想,今晚我们换个房间睡就知道了。”   白亦有一丝丝小感动,又想起宋美心。   “那个…不好吧?等下你女朋友来找你…那什么多不好,还是算了。”   “白亦——”黎昕恨得牙痒痒,“你明明知道我跟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要不是那天,我们连手都没牵过。”   每次听见白亦若无其事的说他和别的女人怎么怎么地黎昕就会生气,他是来找存在感的,却每次都被当成空气。   白亦知道踩着他尾巴了,赶紧闭口不谈刚才的话题。   有人愿意跟她换房间,这就足够了。   “话说回来,你来找我干嘛?”   “呃……”黎昕被她问得愣住,他鼓了大半天的勇气才跑来跟白亦讨论那件‘改天再说’的事。可被她这么一搅和,又觉得此时提出有些乘人之危。   黎昕发挥影帝的特长,端出一副道貌岸然的脸:“我就是不小心路过,看见你开门而不入,过来问你有什么要帮忙的。”   白亦:“呵呵,谢谢啊。”   ——你住我楼下好吗?段影帝。   白亦简单收拾了点日用品就跟着黎昕回房了,她发短信给了阿慧,告诉她有事打电话,千万别来敲门。   很快她接到了阿慧的回复:“我知道,你又跟段帅勾搭成奸了。做好安全工作,别让人看到。”   天杀的老妖婆。   黎昕刷开房门的瞬间就后悔了,劣性不改的他直接把房间折腾成了一个盘丝洞。虽然和白亦已经是老熟人了,但他还是担心她会因此嫌弃自己。   拦已经拦不住了,只能破罐子破摔。   “乱成这样,你爱住不住。”   白亦显然已经习惯了他的乱法,将满地的箱子包鞋子扫到一边,总算开了条通向沙发的路。   “你拿点东西走吧,其它的放着我来收拾。”白亦说话的语气很自然,没有嫌弃也没有抱怨。   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让黎昕感激得满头满脸,曾经的白亦对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放着我来。   “黑板给你越擦越脏,放着我来。”   “要不是我在,这关你明天都过不了,边上看着,我来。”   “求你不要进厨房添乱了,放下那条鱼,我来。”   ……   原来当初两人在一起,所有的事都让她一个人做完了。黎昕心里生出一股难言的酸涩,会不会是那时的自己不懂事,只知道一味的索取,所以白亦才…   他一时有些后悔,怎么觉悟得这么晚,还不懂事的去恨她。   “白亦…”   “干嘛?”白亦正在收拾沙发上堆的衬衫和T恤。   黎昕有些难为情的说:“你对我太好了,是我从前不懂得珍惜。”   白亦手上一滑,折好的T恤落到了地上。   “都过这么久了,还说它干什么。”她若无其事地把衣服捡起,认真的重新折好。   黎昕知道白亦的脾气,不能把人逼太紧了。他只得默不作声地滚去收拾东西,总不能再抄着手看她一个人做事吧。   白亦看着黎昕被地上的鞋子绊得差点摔跤,不厚道的笑了一下。   笑完之后无尽的空虚和惆怅使得她慢慢的湿了眼眶,既然这么喜欢,当初为什么还要分开呢?   没有从前的黎昕,就没有现在的自己。还是那句话,再来一次她仍会选择分手。   在黎昕的房间白亦睡了一个美美的下午觉,醒来时已经天黑了。肚子有点饿,她考虑着是不是把酒店提供的泡面吃掉。   刚烧开热水,外面就传开了敲门声。   白亦透过猫眼看出去——天,宋美心来了。   白亦有种被捉奸的错觉,背靠着门,飞速思索着解决办法。   ——坚决不开门,让她明天去找黎昕麻烦。   ——开门,跟她直说自己和黎昕换了房间。   ——开门,告诉她黎昕已经睡了,让她明天再来。   第三种好像很不错,白亦坏心眼的想气死她。让你气我,让你在我面前秀恩爱。   她捂上耳朵,正准备走。   “谢思雨,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白亦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鬼使神差地转过身,慢慢拉开门。   面对宋美心那张比厉鬼还可怕的脸,白亦难得有些怯场。她咽了口口水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宋美心撞开她,径直走进了房间,挑了个最干净的地方坐下。   “我一直看着你们,亦舒现在在你的房间。”   白亦惊叹道:“你跟踪我们?!”   宋美心露出了个恶毒无比的表情,就像是白雪公主的后妈在念咒语。   “亦舒是我的,你别想再抢走他。不要以为他出车祸时陪了几个月就想让他报恩,亦舒要是真的还爱你,就不会答应和我在一起了。”   对于这段过往白亦什么也不知道,她答不上话,只能闭嘴。   她阴森一笑,又继续说:“谢思雨,你命已经很好了。演技差,身材也一般,不过是长了一张迷惑人的脸。何德何能,一次次地跟我抢。那支香水品牌跟我合作很久了,中途被你插一脚,好,我忍。明明这部戏是让一个新人演员来当女一,我才是最出彩的角色,你突然空降,导演为了你连剧本都改了。”   白亦看着她把保养的很好的指甲深深地抠进沙发里,仿佛在掐着她的肉一样。   白亦不着痕迹地往外挪了一些:“那些都不是我决定的,我也是服从公司命令。”   “哈哈哈哈…命令,他们从来都是偏心你,有你在我只能当个陪衬。”宋美心站起来,环视房间一圈。   “亦舒为什么要跟你换房间我就不问了,你拿走什么都无所谓,只有亦舒你一定不能动。”   白亦因为心虚,就没跟她顶嘴。总不能告诉她段亦舒的内核被换了吧?   她的良好态度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宋美心走的时候仍是一脸讨债不顺的模样。   当天夜里白亦失眠了,不过正好让她应证了黎昕的房间里什么事也没发生。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神经衰弱产生幻觉,几个鞋印就把自己吓的半死,当真可笑。   第二天黎昕在片场见到她时,不由得担心的问:“你是化了烟熏妆还是一晚没睡?”   白亦打个哈欠,无精打采地说:“失眠,快到四点才睡的。”   黎昕:“又听见脚步声了?难道真有鬼?”   “不是。”白亦摆摆手,“是我看剧本失眠了,昨晚什么事也没发生。”   她不打算把宋美心拆穿他们的事告诉他,反正她是找段亦舒麻烦,跟他们俩无关。   “咦?你的脸怎么红了?”白亦这才注意到黎昕面带‘娇羞’的神色。   黎昕轻咳了一下才道:“你来得迟,还不知道今天导演把戏给改了。因为场地跟不上,我们得往后跳六场戏。”   白亦拿出剧本一边翻一边说:“跳就跳呗,你脸红个什么…劲…”   白亦合上剧本,古怪地看了黎昕一眼——我天,怎么直接跳到激情戏了。而且这部电影的尺度还不小,她想起了当年某些不堪回忆的往事。   黎昕摸摸鼻尖,尴尬的跑开了。   拍这种戏现场不能留太多工作人员,导演不仅清退闲杂人等,还给他们在外围加了围挡。   对没错,必须要围挡,因为今天男女主角要来一场露天野战。   幕天席地就算了,地上连床席子都没有,她祈祷草地里千万别有什么蚂蚁蜘蛛之类的东西。   黎昕换了身特别潇洒的长袍,帅气又非常容易脱。白亦躺在地上看着他,要不是场合不对她也许就从了。   在场的人里头最紧张的一定要数黎昕了,他连着念了几十遍‘哈利路亚’和‘阿弥陀佛’,却怎么也平静不了他心里的躁动。   虽然不是毛头小子了,但对象是白亦的话…他真害怕方面的噩梦又重演一次。   今天黎昕连笑场都忘记了,与白亦对望时他的心脏恨不能突出重围跳到她面前。   “cut,亦舒大哥,不要把思雨当成□□,表情自然一点,自然。”   黎昕心想:去他娘的自然,扒了衣服直接上就好了,还装什么深情对望。   “cut,你吃了屎吗?怎么不敢亲下去?”   “cut,你们是合间,不是墙间。”   黎昕失败了一次又一次,最终连白亦也忍受不了了。她坐起来跟导演说:“让我在上面吧,女的主动更好看。”   ☆、爱丽丝的复仇      导演已是一头炊烟袅袅,他瞪着黎昕哼道:“没办法了,就照你说的试试吧。”   白亦干净利索地翻身骑在黎昕身上,无声的说:“学着点。”   “action!”   白亦慢慢的俯下身,在黎昕的嘴角上亲了一下。   时光好像又回到七八年前,黎昕的房间里。   白亦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渴望又害羞的眼睛,里面有着不合乎年纪的青涩。她差点笑场了,不是三天换五个女朋友吗?怎么看起来还像当年的纯情小处男?   黎昕眼睁睁地看着白亦轻柔的吻缓缓落下,在他的唇上。熟悉的甜美的气息扑面而来,他的手自然而然地抱住了她的腰。呼吸逐渐急促,手心都冒出了汗。   他悄悄睁开眼睛偷看了一下,赫然发现白亦也在偷看自己。黎昕勾起唇笑了一下,一个用力颠倒了女上男下的位置。   ——敢小看我,当我还是以前的毛头小子吗?!   摄像机就在他们身旁十几厘米的地方来回晃,想真正入戏也不容易。黎昕几次卡位不准被叫停,然后他们看着对方衣衫不整的样子都忍不住笑场。   十几个镜头从早晨拍到傍晚,最后蚊子出来才把导演给赶了回去。   黎昕心情大好,请了留下来的工作人员一起吃了晚饭。   饭桌上白亦故意跟黎昕隔开了两个位子,结果还是碰上起哄的人。   “男女主角怎么坐那么远?今天美心姐不在,赶紧坐一起,交流感情。”   这个起哄的人就是导演大人。   黎昕正好也有不满,就大大方方的坐到白亦身边去了。刚拿起酒杯就听见‘咔嚓’一声。   “给你们拍两张照片,为电影宣传宣传。”导演拿手机一顿猛拍,完了还要嘀咕:“唉,小成本啊,连宣传都要自己上。”   众人哄堂大笑,白亦笑的最少,是因为她知道事情要糟。这个照片如果乱写被宋美心看到,天知道她又会受什么刺激。   果然,白亦的预感好的不灵坏的灵。   一个多星期后,所有人都不记得这个插曲了,却突然出现一条热门微博——影帝段亦舒和影坛第一美女谢思雨因拍摄XXX电影期间旧情复燃。   微博一出就十几万条留言,各大媒体竞相转载。完全没人来问他们本人,只是口口相传就已经出了无数个版本,最离谱的说他们已经注册结婚了。   宋美心将被置于何地?   白亦接到经纪人打来的询问电话才知道事情大条,外界都道是喜事,只有知内情的人才知道是个乌龙。   黎昕这时候也跑来白亦的休息室凑热闹:“我们干脆帮他们假戏真做得了,反正段亦舒也是爱着谢思雨的。”   “你怎么知道?”白亦奇怪的问。   黎昕拿出段亦舒的私人手机,拨打了一个号码。   “你打我电话干嘛!”白亦从包里把手机拿出来,来电显示竟然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黎昕凑过去看,笑道:“我就知道,你看这条短信。”   看完短信后白亦整个人都不好了,段亦舒和谢思雨这两人到底在搞什么?互相不存号码却经常联系,她这才注意到那串数字在通话记录里久不久就会出现一次。   黎昕神秘兮兮地靠近白亦:“我跟你说,这阵子我从小刘那里套来的消息。原来段亦舒出车祸养伤的日子谢思雨经常去陪他,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大吵了一架,随后段亦舒飞速搭上宋美心。”   白亦看着黎昕的侧脸,心说:你可不可以不要顶着一张八卦至死的脸,很猥琐。   黎昕继续说:“这个段亦舒一两个月才联系宋美心一次,每次都是爱答不理的的怎么看都不像有诚意的交往。我觉得…肯定有猫腻。”   “我不担心别的,只是不敢得罪宋美心,她看起来随时会发神经,”白亦想起那天晚上她说一直跟着自己的事,觉得那女人肯定憋着坏想整她。   黎昕不以为意地说:“我去跟她谈分手吧,反正她的戏已经快收尾了,也没什么见面的机会。”   “不要跟我说这些,跟我没关系,别到时候又赖我头上。”   黎昕:“嘿嘿嘿,别再自欺欺人了,怎么可能没关系。”   不知道宋美心会有什么反映,白亦一连几天都不敢独自呆着,恨不得让阿慧搬过来跟自己住。   等了七八天都不见她来找自己,有时候在片场遇见也没见她跟自己说话,白亦以为黎昕已经把她哄好了。   今天是宋美心杀青,她请全剧组吃饭。   “明天我就要走了,这几个星期全仰仗各位的照顾,我先干一杯。”   周围叫好声一片,宋美心豪爽地干了一杯白酒。   她又满上了一杯,对着导演。   “谢导演的栽培,希望以后还能合作。”   又是一杯见底。   第三杯,她居然对着白亦。   “你教了我不少东西,我很感激。喝了这杯,我们之前的不愉快全都一笔勾销。”   白亦目瞪口呆地拿起杯子,心说谁把她改造好的?变得这么懂事。   两个女人一笑泯恩仇的照片当晚就被人放上微博,大家都说宋美心懂事,一下她的口碑变得好了很多。   白亦以为事情到此为止了,在宋美心离开的三天,却接到黎昕的电话。   “干嘛?你不是在拍戏吗?”   “谢思雨,我是宋美心。”她的声音透过话筒穿出来,不知怎么的白亦打了个寒颤。   她看一眼来电显示,是段亦舒的私人号码。   “你怎么会用这台手机?”白亦不祥的预感又冒了出来,她打开了电话录音。   “你马上到亦舒位于XX路的物业来,不许带其他人,我们在这里等你。”说完她就挂断了电话,留下一堆疑问让白亦自己去猜。   白亦觉得这个女人肯定是疯了,她马上找来阿慧:“我出去一趟,如果两个内小时没打电话给你,立刻报警。我把录音传给你,还有这个地址。”   阿慧拖着她的手:“到底怎么回事?都扯到警/察了。”   白亦没空跟她废话,来着剧组的车就走了。   另一头,宋美心穿着两寸来高的高跟鞋,优雅的坐在沙发上削苹果。奶白色的地毯上嵌满了脚印。   她把苹果切成一个个小块放在盘子里,摆好,插上牙签。   “亦舒,你家能招待人的东西真少,冰箱里就剩两个快干掉的苹果了。”   宋美心像女主人一样又去厨房烧了开水,泡着功夫茶。   “这栋别墅来过多少女人?谢思雨也住过吧?”   “说话,我问你话呢!”   宋美心把一杯滚烫的茶泼到对面椅子上的男人身上,脖子上很快红了一大片。   黎昕觉得很疼,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卧槽…你把老子怎么了?”   黎昕这才注意到自己被五花大绑锁在椅子上,他面前的女人刚才似乎是拿开水烫了他。   宋美心拿着茶壶走过去,在黎昕面前停住。   “你太不听话,只有把你绑起来才行。等下谢思雨来,就有人陪你了。”   黎昕这下终于惊慌了起来,他紧张的说:“你要把她怎么样?是我对不起你,要报复冲我来。”   宋美心把手里的茶壶抬高,壶口对着他的膝盖,热水就这么飞流直下。   “亦舒,我本来还存着一点与你复合的心思,既然你还要护着她,那我也就没有必要念旧情了。”   黎昕咬牙切齿的忍着疼,看宋美心一点一点的变态。   “你现在告诉我,当初答应跟我交往的原因。”宋美心把手放在他的膝盖上,慢慢的揉捏,她每动一下黎昕的脸就越白一分。   黎昕不想说话,他知道越说越错,也不想骗她,所以干脆保持沉默。   “你不肯说,我就来猜一猜。嗯…是谢思雨把你甩了,你用我来气她对吗?”   “你从来没想好好跟我在一起,我只是随时可以扔掉的替换品对不对?”   黎昕:“……”   宋美心跪下来,把脸贴在他大腿上:“你为什么就是不能喜欢我?记得我们合作的第一部电影吗?我演你的女朋友。那是我第一次得到,也是唯一一次得到你宠爱的眼神。你演的可真好,那天以后我就再也忘不了你了。”   “可是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肯再为我演一次?哪怕还是要分手,让我回忆起你曾经爱过,我都满足了。你真是自私,连床上都要叫她的名字。”   “所以我恨她,恨死她了!等下谢思雨来,我要让你看看她到底爱着你多少。”   宋美心从他腿上起来,又轻轻地在他脸颊吻了一下。   “她来了,如果她带了人来,我们就一起死。”   黎昕厌恶的把脸偏开,冷冷的说了一声:“神经病,怪不得他看不上你。”   宋美心无声的笑笑,去把大门给打开,见到车里面只有谢思雨一人,嘲讽地说:“她果然一个人来了,真是蠢。”   ——你为什么要来?这样我就能跟亦舒永远在一起了。   ☆、真爱挡不住      白亦推开半掩的大门,看见红的像烧猪一样的黎昕和一旁笑得梨花带雨的宋美心。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房间,发现除了有股怪味并没有什么不正常的地方。白亦大大方方的走进去,在沙发上坐下:“你把他绑多久了?够得上非法拘禁了吧?”   黎昕觉得此时的自己形象有些怂,乖乖地闭上嘴让他的女人上。   宋美心对白亦的话显示出了最直白的无视,她拿着刚才削苹果的那把水果刀,很随意地在黎昕手臂上划了一刀。   “艹!”   “住手——”   白亦没想到宋美心竟然毫无顾忌,直接拿刀伤人。她脑海里只有两个字:她竟然疯了?她果然疯了!   宋美心‘咯咯咯’地笑了起来:“这些都是你们欠我的,谢思雨,你害怕吗?怕就快点跑,别妨碍我和亦舒殉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白亦蓦地站起来,企图夺她的刀。   “谢思雨,你再靠近一步我就割断他的脖子。”   “你真的疯了,你到底想干嘛?”白亦总觉得黎昕身上的那一刀是划在自己身上,一直痛到心里。她再无法平静地坐下来装逼,满脑子都在想用什么办法解决这个疯子。   宋美心漂亮的眼睛里布满血丝,看起来一点活人气也没有。她狰狞地尖叫着要白亦退后,激动中又在黎昕腿上划了一刀。   黎昕觉得自己简直不能再苦逼了,他不得不出声提醒白亦:“你别刺激她了,她要干嘛随她去吧!哎呦,痛死老子了?”   白亦捂着嘴退了两步,轻声细语地安抚宋美心:“你别在伤他了,你想要我怎么样,随便开口。”   宋美心吸了好几口气才平静下来,她指着茶几底下:“下面有一副手铐,专门给你留的。”   “你想要我们的命?”白亦紧张道。   宋美心激动地说:“怕死你就走,让我和亦舒在一起。你要是爱他…就照我说的做,我成全你们。”   白亦觉得她已经不可理喻了,她在想这次的任务难道是让他们殉情?什么逊毙了的剧情,白亦也想学黎昕骂娘。   白亦深吸了口气,问道:“你先说说我留下的话你会怎么办吧!”   “怎么?你还想选择死法吗?”宋美心不屑地笑笑,“我也不怕告诉你,肯定不让你舒舒服服的死。”   她指着窗边一圈圈的胶带:“这些缝隙都被我封起来了,等我点燃火,高温和浓烟会把你们闷死在这栋房子里。等有人发现…哼,恐怕你引以为傲的脸已经烧成碳了。”   “怎么样?后悔了吗?”宋美心对她充满蔑视,正准备说‘害怕就滚’,白亦截住了她的话。   “来吧,把我锁起来,我不会离开亦舒的。”   黎昕气的直瞪眼:“你特么有病啊?赶紧滚,谁要和你殉情?太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了。”   说完他还使劲蹬腿,好像要把刚才忘记的挣扎给补回来。   宋美心其实是接受不了谢思雨和段亦舒在一起的,死也不可以。让谢思雨来是看她落荒而逃,扔下段亦舒一个人。让段亦舒在最后的时刻知道,最爱他的始终只有自己一人。   现在计划被搅黄了,她气不打一出来,又心生一计。   干脆在段亦舒面前虐杀谢思雨,把她的脸划烂,让他们求自己,死前过一下瘾也是好的。   “好,把自己铐在椅子上,快。”   白亦干脆利落地拿过手铐,摆弄了半天:“抱歉,不知道用,你来。”   宋美心将信将疑地走过去,在她看见白亦身后的手根本没在手铐里时终于发现不对,可是已经晚了。   白亦手里拿着把从阿慧那里顺来的瑞士军刀,捅人死不了,但是划伤人足以。白亦就是冲着她拿刀的手去的,一刀制敌,宋美心白皙的手背上顿时多了一道可怕的血痕。   刀掉了下来,白亦立刻扑上去夺刀。   宋美心反应也不慢,一脚重重的踹在白亦腰上。白亦闷哼一声,咬着牙把刀抢过来。   黎昕眦目欲裂的看着白亦被踢了两脚,他恨自己跟个猪头一样被个坏女人轻易留给骗来,现在不仅帮不上忙,改成了累赘。   好在白亦这阵子打戏拍多了,身手明显见长,手里有了武器就更占上风。   宋美心喘着粗气说:“你以为我只有刀吗?这里开着燃气,我点火大家一样跑不掉。”   她们同时看了一眼茶几上的打火机,又是一场速度与力量的对决。   白亦的距离明显处于劣势,无奈之下她只有使出孤注一掷的绝招。整个人飞扑过去,重重的撞开宋美心,又反弹到茶几上。那一瞬间,她感到腰都已经折了。   抢到打火机,她还来不及高兴,一个厚重的烟灰缸就出现在她脑袋的正上方。   “小心——”   黎昕眼睛都已经闭上了,只听见‘砰’地一声大门被撞开。   “不许动,警/察。”   屋内所有人都愣住,白亦最先回过神,用力一推就把宋美心推倒在地。   黎昕叽里呱啦地叫唤:“别开枪,燃气泄露。”   白亦暗自翻了个白眼,这人还是当狮子的时候管用。   宋美心见到警察已然彻底疯了,拿着烟灰缸张牙舞爪地就要朝黎昕扑去。   可惜,她再没有机会了。   一群警/察蜂拥进来,解开了黎昕的绳子,处理了泄露的燃气。   黎昕甩了甩血液不流畅而发麻的手脚,两个医护人员连忙过来帮他止血,处理伤口。   白亦也被人扶着,她没什么外伤,正准备去看黎昕时,才挪了一步就觉得头晕眼花。在众目睽睽之下,她在晕眩中失去了意识。   黎昕简直无法相信眼前的一幕,医生下了病危通知,需要人签字。白亦的经纪人还没来,黎昕抖着手签了字。   怎么回事?被踢了一脚就脾脏破裂?   刚才他看着白亦被人匆匆抱走,那种感觉就像拍戏一样,他一直等着有个人喊‘cut’。   现在到了医院,他还是缓不过劲来,白亦怎么就突然倒了下去。   手术进行了快两个小时,黎昕觉得再多一秒自己都要得心脏病。他听不进医生絮絮叨叨的说半天,只有四个字进了他的耳朵。   “手术成功。”   再顾不得外人在场,黎昕捂着脸就哭了出来。   阿慧看着也情不自禁的抹起了眼泪,走到黎昕身边说:“等思雨伤好你们就结婚吧,别再让她等了。”   一个星期后,阿慧提着剧组送的果篮来探病。   “托你们三个的福,这部剧彻底火了。有好多赞助商抢着要追加投资,导演决定删掉宋美心的所有戏份,换个演员重新拍。”   白亦躺在床上刷微博,外界的反应她都看到了,现在他们已经成了娱乐圈里的苦命鸳鸯,如果不结婚网民们会写信给总理请愿。   “哦,还有。警察在宋美心家里搜到了几段视频,都是从你房间里偷拍的。”阿慧拿出只香蕉一点不客气的啃了起来,“原来你住的那间房被装了六个摄像头,还有更变态的是,她的手机里存了你两G的视频,都是某天晚上乘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拍的。”   阿慧扔掉香蕉皮,吐槽道:“要不是她森森的爱着段帅,我差点以为她爱的其实是你。”   白亦关掉手机,终于对阿慧的话有了反应:“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脚步声,是不是就是宋美心干的?”   阿慧恍然大悟,后怕道:“还好你那时候睡得沉,不然她受了刺激,那晚就掐死你了。”   白亦也心说好险,原来她早就变态了,还偷拍自己,想想就全身冒鸡皮疙瘩。   又过了一个星期,白亦出院回剧组继续拍戏。   大清早来到片场她就觉得气氛怪怪的,工作人员过分热情不说,每个人看她的眼神都是‘恭喜中了五百万’。   晚上最后一个镜头拍完,导演没有下令各回各家,而是宣布一起到大门口集合。   白亦不明所以地被众人簇拥过去,出了门才发现几十台摄像机对着自己,头顶有航拍机在盘旋。到底什么盛大活动?这场面快比上金发财的电影颁奖典礼了。   她有个不祥的预感,在看见黎昕从直升机上空降时白亦就知道大事不妙。   “亲爱的,我已经跟全世界宣布了我们俩的婚礼日期,如果你今天不答应我的求婚,那从今往后段亦舒就没办法出现在世人面前了。”   白亦抑制住心中的雀跃,带着复杂的微笑走到黎昕身边。   ——好吧,我现在是谢思雨。   “段亦舒,我爱你。”   “谢思雨,请你做我的妻子。”   黎昕用别人听不见的音量说:“白亦,我爱你。”      ☆、丑出新高度      白亦睁眼看到贴满画报的天花板时,就知道事情要糟。   急匆匆的跑去照镜子,就看到一个浓妆化成了厉鬼的胖妞在面沉如水的‘卖弄风情’。   使劲把脸上这层泥搓掉后,白亦总算看清了自己的模样。   ……好吧,她承认跟谢思雨相比还是有落差的,可能与阿慧比…落差也不见得平缓多少。   总之这位姑娘首先是一胖毁所有,再加上一双肿眼皮,塌鼻梁,加之超前的打扮,在白亦看来简直是惨不忍睹。   她从房间里搜集的讯息显示,这位胖妹妹:名叫王芳芳,年龄二十一,XX大学化学系大三的学生。今天早上八点半要去公共教室上课,迟到或者旷课会被扣分。   现在已经七点一刻了,时间有点紧张。白亦开始飞快的收拾自己,争取弄出个人样来。   哦,对了!王芳芳还有个男神,别问白亦怎么知道的,她没看见贴得满墙的通缉照片和书桌上摆满的男人偷拍照。   男神叫展景行,她的同班同学。   白亦终于在上课铃响前三十秒进了教室。一进门她就收获了许多震惊的、嘲笑的、看热闹的目光。   “胖胖,快来,给你留了座位。”   一个长相很甜美的女生在向白亦招手,白亦看着那学霸区有点退缩,可惜高级VIP区和娱乐休闲区全被占满了,她没得选择,只得坐到老师眼皮底下的位置上去。   “唉?胖胖今天怎么不化妆啦?衣服也…不那么抢风头了,怎么回事?”小美女眼神怪异的打量她,周围的人也跟着起哄。   “你不化妆就像变了个人,等下你家男神就不认识你了。”   “是哦,展景行怎么还没来?”   小美女拿出一个化妆包塞给她:“快快快,乘景行没来赶紧画上。”   白亦早就猜出她们是在拿自己找乐子,她放下化妆包,摆出一副认真的表情:“我化妆真的漂亮吗?”   小美女甜甜一笑:“当然漂亮啦,每次景行都会多看你两眼呢。”   周围一圈人都在点头。   白亦心说:人心果然险恶。   “我最近想填充下内在,隐退江湖了。大家自便,老师来了。”白亦面无表情的说完话,正襟危坐地目视前方,一个驼背的小老头站上了讲台。   众人纷纷闭口,学霸区不允许交头接耳。   白亦痛苦的听了半堂课,这老教授讲话带着南方口音,一激动就跟唱歌跑调似的。就在她昏昏欲睡而不能的,周围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她本能地转身扫一眼,身旁的空位上坐了一个眉目俊朗的男生。   不是黎昕,白亦连个脑细胞都懒得动,她又回到了入定的状态。   就在她实在顶不住瞌睡虫的诱惑时,手肘被人不轻不重的顶了一下。她以为是同桌在危险预警,迷迷瞪瞪地撑大眼睛打算‘认真’听讲。   “胖胖,你今天怎么回事?景行今天没带书,正问你借呢!”   小美女一脸‘你出门忘吃药啦’?   白亦翻个白眼,借书怎么不直接找我,玩传话筒呢。   她转头看一眼展景行,这家伙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哪有一点求助于人的姿态。   白亦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反正自己的书也是个摆设,干脆整本都让给他求个清净。   她把小美女的书扯过来一点,木着脸说:“我们俩一起看。”   她觉得自己说话的声音不算很大声,却引得前排的学生都回头看戏,小美女更是跟亲眼目睹‘西楚霸王大战外星人’一般,痴呆的有点不顾形象。   白亦很淡定地笑笑——展景行是挺帅,不过跟黎昕比差远了,姐姐看不上他。   这段小风波的余韵一直坚持到下课,白亦不客气的把书收回来,对展景行说:“要不我们换个位置吧,我好像妨碍到你们了。”   展景行皱了皱眉:“你在搞什么鬼?”   白亦无辜地看他:“什么鬼?”   “我不永远不会喜欢你的,换套把戏吧!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展景行一脸戒备同时又口出恶言,这让自尊心很强的白亦相当不高兴。   可白亦反击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小美女娇滴滴的声音截了胡:“景行,你这人怎么回事呢?胖胖可是好心,你周末还去不去我家玩儿了?”   有了正义一方的‘出手相助’,展景行嚣张的气焰立马熄火,他委屈的抱怨:“我又没说错,你干嘛非要跟她做在一起。”   小美女杏眼圆瞪:“嗯?”   展景行投降:“好,好,我不说话了。诗婷说的话我都照做。”   谢诗婷灿烂一笑,哥儿们义气地勾住白亦肩膀,亲热地说:“胖胖看,我帮你搞定他了。你们继续这么坐着吧。”   白亦:“……”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选择,白亦决定忍了,不跟小妹妹一般见识。   离上课还有几分钟,展景行有些无聊,就找白亦说话:“喂,你怎么把妆卸了?”   白亦看都没看他,只回了一个字:“懒。”   展景行颇为诧异地看着她,说了句人话:“没想到你不化妆看起来到像个正常人了。”   白亦:“从今以后我就正常了,多谢。”   “其实你可以再减几斤肉,说不定还看的过去。”展景行好像来了兴头,一直在打量白亦。   不知道他这句话触到了谢诗婷哪根神经,她又来找存在感了。   “我就说胖胖瘦下来一定是个美人,前几天我把才买的衬衫给她了,让她用来激励自己。”   展景行心思很快从白亦身上离开,他笑着对谢诗婷说:“你穿衬衫最漂亮,干嘛要给别人?”   “想起来就讨厌,我已经买最小码的了,胸口还是空一截,以后再不买那个牌子的衣服了。”   ……   被夹在中间的白亦无奈地望天——黎昕你在哪?快来救我。   上课铃响了后近五分钟都没见到那个老头,大家都在交头接耳地议论,这时课代表跑进来气喘吁吁地说:“特…特好消息,王老头胃病发作进医院了…”   白亦:“……”   ——现在的学生都应该叉出去打一顿。   “那这节课是不是自习啊?”台下有人问。   课代表一脸春意盎然地说:“不不不,等下由研二的宋师兄代课。”   “卧槽——”   “哇哇哇——重金买第一排的位置。”   “男神…差点就与你错过了,还好今天闹钟响了。”   白亦不明所以地看着周遭集体进入发情期的雌性动物,连谢诗婷都是一脸期待。   顿时各种化妆镜,闪闪发光,差点刺瞎了男生们的眼。   白亦就在一片混乱声中听见展景行的嘟囔:“女人就是肤浅。”   传说中的宋师兄十五分钟后才姗姗来迟,白亦已经不幸的睡着了。   站在台上的宋哲轻咳了一声:“麻烦哪位把中间那位睡着的同学叫醒。”   话音刚落,群情激奋地女生们‘刷’一下把目光集中到白亦身上,不用人叫,她被强烈的杀气给唤醒了。   一旁的展景行给她竖起了大拇指:“好样的。”   白亦无精打采地看向讲台,两道目光同时相汇。   宋哲勾了勾嘴角,无声地做了个口型:白亦。   白亦看着他不说话,眼里尽是笑意。   他们旁若无人地当着全班同学面前互动,其效果堪比冷水倒进热油里。   两个当事人视若无睹,白亦继续打瞌睡,黎昕则拿出电脑,开始放视频。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白亦刚准备收拾东西回家就被人拦住。   “你跟宋师兄认识?”谢诗婷带着软绵绵的微笑问。   白亦点头,反正迟早都要被撞破的,不如老实承认。   谢诗婷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说:“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周围马上有人插话:“是啊,是啊,你怎么一点口风都不漏。”   白亦无语地看着这群女人们,无奈道:“又没人问。”   谢诗婷心里打着鼓,她好像看见了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她亲热的勾住白亦的手说:“走吧,今天让景行送你回家。”   展景行抗议道:“我跟她不顺路。”   白亦不想跟他们玩游戏,拿起书包就走:“我认识路,你们自便。”   展景行见谢诗婷变了脸色,气的一脚踹翻了椅子正好砸在白亦腿上,他把满肚子不高兴都发泄在白亦身上:“你他妈要不要脸,整天缠着我干什么,让我和诗婷都不得安宁。”   他的动静惊动了班上所有走得慢的人,大伙纷纷停下来看热闹。   白亦被砸的很疼,挨这么莫名其妙的一下圣人都有火。她转身一书包甩在他身上,里面的课本天女散花一样撒了一地:“再敢乱咬人试试看?”   谢诗婷也吓傻了,嘤嘤嘤道:“胖胖,你怎么了?”你怎么敢和展景行动手?   白亦冰冷的目光从她身上掠过,凉嗖嗖地说:“展景行,我自认今天没有给你添过任何麻烦,你的作为太过分了。不管我过去如何,今后请你记住,你,在我眼里不过是一个认识的同学,仅此而已。”   “胖胖?”谢诗婷以为自己听错了,昨天还嚷着可以为展景行死的人怎么一夜之间变了个人?   周围有很多同学看着,展景行觉得丢脸极了,这样的话怎么能轮到那个死胖子来说。他提起白亦的衣领,想把她扔在地上。   “你他妈住手——”   黎昕本来躲在门外等白亦,见过了许久都没人出教室,好奇之下就进来看看。   ——卧槽,竟然有人敢欺负白亦!   ☆、胖纸也有人追      留下来看这场放学大戏的好事群众们觉得再幸运也没有了,校草对班草大打出手,竟然是为了一个女人。而更不可思议的是,那个女人居然是王芳芳——一百五十斤的后现代非主流杀马特!   在众人直视下,白亦从容拉住黎昕的手:“随便踢两脚就算了,别和小孩儿太计较。”   不要看此时的黎昕顶着一张斯文俊秀的面孔,有着一颗狂野的内核的他动起手来十分吓人。   展景行是个运动系的男生,然并卵,没两下就被打趴下了。可见经验的累积更加重要。   黎昕果然踹了两脚就收住了,他居高临下的说:“打女人,你他妈太丢范儿了。再让我见到一次,揍的你妈都不认识。”   “走,废话真多。”白亦见到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她可不想被堵在教室里出不去。   穿过人流,他们收获了一堆‘宋师兄好帅’‘宋师兄打架好威猛’‘宋师兄好有风度’等一些列的赞扬。   走了有好一会,他们才远离人群。   白亦深深吐了口气才道:“我们又穿了。”   黎昕踢一脚石子:“是啊,这种没完没了的日子要过到什么时候?”   白亦有一点郁闷,又有一点庆幸,她低头抗争着,想把这种一直走下去的妄想赶出心头。   “喂,话说回来你怎么成了这幅德行?”黎昕这才注意到白亦的新样子,有些幸灾乐祸。   他的话又一次堵到了白亦心坎上,白亦破罐破摔道:“你没见我今天以前的样子,更酷。”   黎昕很没同情心地嘲笑了她一番,最后惹得白亦不理他了,他才知道认错,并答应陪白亦去发廊把一头调色盘染回黑色。   看着白亦头发被吹干,黎昕打了个哈欠道:“现在看起来顺眼多了。”   “嗯,我也这么认为。”   吃午饭的时候他们开始互相对情报。   “我现在叫宋哲,按辈分该是你师兄。”   “王芳芳。”   黎昕慢条斯理的吃着街边小店里的煲仔饭,不说话的时候还是能看出一些良好的教养,配上现在这幅斯文得体的样貌,简直就是误入红尘的贵公子。   白亦默默打量着他,觉得更加没胃口了,她把筷子放下,再喝口水就算解决了午餐。   “你的课业很重吧?下午还要回学校吗?”白亦问。   黎昕的好胃口瞬时被她破坏殆尽,今天早上醒来时发现手里还抱着一本书,随手翻了两页,一堆天书一样的文字飞了出来。再看看书名,黎昕觉得自己就要被玩儿死了。   他一个读商科的,混了四年拿到毕业证后,果断将所学抛在脑后。毕业多年的他,已经连自己考过那些科目都记不全了。   现在让他学理科——黎昕第一个念头就是请半年长假。   他把这个想法跟白亦说了。   白亦:“你当然可以,听说你家境很好,本来也不支持你读这个专业。可我不行啊,王芳芳不能耽误学业,她应该只是普通家庭的孩子。”   黎昕没诚意的安慰她:“那你就继续煎熬吧,我得去想请假的事了。”   “滚蛋。”   此时的白亦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成了学校的大红人,BBS里把放学后的那场世纪之战形容得绘声绘色。短短一个中午已经快被写成一部长篇小说,王芳芳的事迹又一次声名远播。   中午白亦没地方可去,回租住的地方又太远了,就跟着黎昕回了他家。   他因为学业紧张,所以一直是住宿舍的,另一位室友和女朋友同居了,正好便宜黎昕一人独占一间寝室。   白亦站在他的书桌前翻阅他的专业书,黎昕看见了顺口就抱怨一句:“每次翻开那玩意儿,都有种不认识字的错觉。”   白亦被他逗乐了,笑道:“可不是,我今天听那老头讲课就像被催眠了一样。”   黎昕哀叹一声:“他可是我的导师,我时不时就要受他荼毒。”   “爱莫能助。”   黎昕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今天那男的干嘛要打你?”   白亦诧异地看着他:“你怎么才想起要问?”   “呃…”黎昕怎么能承认他在见到白亦时脑子就乱了的事实。   白亦觉得他应该是有知情权的,于是就实话实说:“那男的叫展景行,王芳芳暗恋的对象。”   “今天中午的情况是,展景行喜欢的女生硬要他送王芳芳回家,我可能说了一些让他觉得丢脸的话,于是就成了你看到的那样了。”   黎昕听完的感受就像是吞了只苍蝇,一脸不服气地说:“什么眼光?就他那副尊容。”   “什么尊容了,我觉得除了性格,他长得还行。”白亦本来只是为王芳芳的审美说句公道话,哪知踩到了黎昕的尾巴。   “白亦,你竟然敢当着我的面夸别的男人!”黎昕利用身高手长的优势把圆滚滚的白亦困在书桌前,“你得罪我了,快道歉。”   白亦:“……”多年不见,你的坏毛病分毫未改。   “道歉。”黎昕一步步逼近。   “对——”   才刚说了一个字其余的话就被堵在口中,黎昕的吻不管不顾地落了下来,好一会才放开她:“再有一次就这下场,你自己看着办。”   白亦本来想打人的,发现面前的人从脖子红到耳朵尖,她突然就下不去手了。   她一掌把人推开:“我再也不说别人好了,你也再不许越池一步。”   黎昕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话,却又觉得哪里不对。现在他的大脑正散发高热,正糊里糊涂的,就没想那么多。   “那个…你别喜欢那谁了,我做你男朋友吧,保证带出去比他有面子。”   黎昕红着脸把心里的话说出来,静静等着白亦的答案。   白亦怔了一下,脸也红了。她没忙着拒绝,思考了一阵才说:“我?不好吧?别人会笑话你。”   “有什么可笑的?我的女朋友轮得到别人笑?”黎昕见白亦没有拒绝,心里只剩下高兴了。   可白亦还是有些为难,她觉得黎昕的提议只会给她增加麻烦,就她现在的尊容…   “我不嫌弃你胖,是你就好,变成猪我都敢牵着你走。”黎昕不觉得自己说话肉麻,笑嘻嘻地盯着白亦看。   白亦实在被盯的有些不好意思了,才勉强点头——真的不忍心再拒绝他了。   黎昕哈哈哈地笑了起来,斯文美男一下就给他带成二逼青年了。白亦叹口气,心里沉甸甸的。   风起云涌的午后,白亦浑然不觉一派我自轻松,你去闲愁的架势走进教室。这次她来的早,VIP座位区还有很多空位。   黑头发的白亦不是那么打眼,不过熟悉她身材的人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很快就有人围上来问东问西。   同学甲:“胖胖,你跟宋师兄很熟?”   白亦:“嗯。”   同学甲乙丙丁:“好羡慕,我也想认识他,给介绍一下呗。”   白亦:“好,改天。”   同学乙:“跟我们说说你是咋样认识师兄的咩?”   白亦:“问他,是他先认识我的。”   同学甲乙丙丁:“……”莫非是男神仰慕她大名?   白亦还未觉得烦,就有人出面替她赶人了。   “让一让,胖胖身边的位置是我的。要上课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   来人正是谢诗婷,王芳芳‘最要好’的朋友。   白亦一直奇怪为什么大多数美女身边都会有一个胖纸好友,明明两个人玩不到一起,却总是有说不完的话题。   现在她知道了,人太漂亮人格有有缺陷容易受到别人排斥,胖子从小被嫌弃多少养成迁就人的好习惯,所以他们一拍即合。   可惜漂亮的人容易不把人当回事,哪怕朋友也不例外。   白亦不是王芳芳,她从不需要别人施舍的友谊。   谢诗婷一屁股坐在白亦身边,从包里拿出一块巧克力,带着比巧克力还甜的笑容。   “胖胖,这是我特意给你买的,你最喜欢的榛仁口味哦。”   伸手不打笑脸人,白亦心又软了。她没有接,而是客气的说:“谢谢你,我最近减肥,甜食都戒了。”   谢诗婷不以为意地笑笑:“你先收着吧,不久就会想吃了。”   嘿,她还真了解王芳芳的为人。   白亦勉为其难收下,等下带给黎昕吃。   “胖胖呀,你怎么会认识宋哲的啊?”   白亦心道,果然在这等着。   白亦编了个瞎话:“有次在路上看见他被一个老太太碰瓷了,我帮他解了围。”   前排竖着耳朵听的同学忍不住转过头接话:“我滴天,你的运气也太好了。”   “呵呵。”白亦皮笑肉不笑。   谢诗婷带着同样的眼神看她,总觉得是白亦偷了她的运气。   她又问:“宋哲人很好吧?听说他对谁都很温柔。”   想起今天被踹了两脚的展景行,那是白亦无法理解的温柔。   白亦不大自然的说:“大概吧,反正对我还行。”   谢诗婷点头:“怪不得你连景行都不要了。”   “嗯,以后不要再跟我提他。”   “你还真的…你喜欢他这么多年,说忘就忘了?”谢诗婷突然把音量放的很大,好像要让所有人都听见。   她还嫌不够,继续补刀:“你昨天才跟我说可以为了景行去死,这才一天不到,你怎么对得起他?”   ☆、凶猛的闺蜜      大意失荆州,白亦怎么也想不到三两句话后自己竟成了始乱终弃的罪人。当真是让人…有苦难言。   只怪从前的王芳芳行为太高调,恨不能把展景行的名字刺在脸上。害得如今白亦骑虎难下,被莫名其妙冠上了个‘朝秦暮楚’的大帽子。   此时无声胜有声,白亦选择了沉默。反正在别人眼里自己只是觊觎天鹅肉的懒□□,假以时日人们会渐渐把她淡忘掉的。   白亦想的很美,却不料现实不肯放过她。就在大家义愤填膺用目光声讨她的时候,手机响了。   白亦看了一眼来电人,心道,果然是猪一样的队友。   “喂,你怎么才接电话?”   白亦环视了一眼左右,尽量低调的说:“我就要上课了。”   那头的黎昕显然从不把上课当回事,大少爷一样指挥她:“早点开溜出来,陪我吃饭去。”   “看情况。”白亦挂断电话,心虚地看了谢诗婷一眼。她明明可以坦然面对,但在谢诗婷逼人的目光下怯懦了。   “宋师兄居然给你打电话,胖胖,你真是太神通广大了。”   谢诗婷毫不犹豫的揭穿她,这通电话让白亦更加坐实了‘水性杨花’的罪名。   周围的人也都学着谢诗婷开始酸溜溜的攻击她:“有了宋师兄就不要展景行了,胖胖太本事了。”   “不过宋师兄找你干嘛?”   “就是就是,难道他有事让你帮忙?你帮得了他什么?”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默契地把白亦当成一个被利用的工具。谢诗婷仗着一块巧克力的情分,对白亦提要求。   “胖胖啊,我也打算考研,正想找人请教。帮我跟宋师兄牵个线吧,我请你们吃饭。”   “不行,”白亦果断拒绝,不知道心里是不是受了王芳芳的影响,她本能地排斥别人不安好心的接近黎昕。   “师兄他最近有些忙,正准备跟导师请一段时间的假,我不好再去烦他。”   谢诗婷微微讶异,又有些不甘心,赌气道:“你跟宋师兄关系真好,他连这都告诉你。”   “不敢当,我凑巧知道罢了。”   下午只有两节课,白亦不需要提前开溜就能准时赴约。时间还早,她就把地点约在了离学校较远的一家西餐馆。   黎昕一身风骚的白衬衫白休闲裤风姿绰约的早早等在了餐馆门口。   白亦有些不自在的看着他:“你怎么不进去等?外面太阳很晒。”   黎昕笑着说:“还好,也没等多久。”   如沐春风的微笑让白亦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许多,黎昕顶着宋哲的脸献殷勤真是让人招架不住。   多亏骗人的假象马上就被现实撕开,黎昕进门时被门槛绊了一跤,‘卧槽’了半天才爬起来。白亦下意识看看四周,还好只有一个粉红泡泡幻灭的服务生。   “告诉你个好消息,我那便宜导师的胃要做手术啦,起码一个月不能回来折腾人。”   白亦一愣,随即笑了出来:“你们这群不孝的学生。”   黎昕‘哈哈’大笑道:“本来我还想请假的,后来知道他居然安排我带你们的课。想想折腾小朋友挺有意思的,我决定留下来。”   白亦傻眼道:“你代课?你能顺畅的把教材念一遍不打磕巴吗?”   “你傻呀,有教案的嘛,而且这种纯理论的科目我还可以放碟。一个月才十六节课,随便就蒙过去了。”   黎昕丝毫没有为人师表的自觉,满脑子动的都是误人子弟的歪脑筋。   白亦哭笑不得的听他念叨,蓦地窗外飞来两只麻雀停在树梢上,唧唧喳喳的叫唤,两相映衬之下,她仿佛真正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岁月静好。   只可惜好景不长,温馨的二人世界被一声惊呼打断。   “胖胖?好巧啊,你怎么也来这吃饭?”   白亦应声望去,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谢诗婷一个人,打扮的聘聘婷婷在冲他们甜甜的笑。   白亦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她又说:“这位就是宋师兄吧,久仰。我叫谢诗婷…嗯…我好崇拜师兄的,看在我是胖胖最好的闺蜜的份上让我请客吃饭怎么样?”   黎昕面带征询地看白亦,让她做决定。   白亦左看看右望望:“今天不合适吧?你的朋友怎么办?”   她的话好像说道了谢诗婷心坎上,她楚楚可怜的说:“人家被朋友放鸽子了,遇见你就是我的救星。”   得,白亦还能再说什么吗?   就这样,谢诗婷登堂入室,堂而皇之的坐到了白亦身边。   “我就知道胖胖最好了,不会扔下我一个人的,不枉我每天给你带巧克力。”   “巧克力?”黎昕指着烟灰缸里的包装袋,“你送的?”   谢诗婷眼睛一亮,矜持的点点头。   黎昕颇为失望地说:“人生中第一次收到你的巧克力,竟然是借花献佛。”   “啰嗦,下回给你买。快点菜,我饿了。”   黎昕一把将白亦手里的菜单抢过去:“再也不相信你点菜的水平了,我不是只吃青菜萝卜的兔子。”   谢思雨假装在看菜单,其实一直在暗自观察。她惊讶地发现王芳芳和宋哲的关系绝不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两人的默契自然的交流简直就像多年的老友一般。尤其是话多的宋哲,虽然十句有八句在顶嘴,但那种若有似无的宠溺还是让谢思雨敏锐的察觉到了。   “师兄和胖胖的关系真好,太让人羡慕了。我跟胖胖关系那么好,师兄以后可以带我一起玩儿吗?”   黎昕正在埋头对付他的菲力,听闻愣了一下。女生都说出口了,出于礼貌他也不好拒绝,再说她又是白亦现在的好友,于是他点点头,带着学长的标准微笑:“当然可以,欢迎。”   “太好了,我真开心,由我来敬师兄一杯吧。”   白亦看着谢思雨的侧脸,笑的好甜好美。就算是从前的自己也没她这么漂亮吧?又温柔,又乖巧,虽然心眼儿多了点,但这样的人才会讨男人开心。   自己离开以后,黎昕身边围绕的都是这样的女孩儿吧?   她仅剩的一点好心情如同谢思雨杯子里的酒,消失得干干净净。   桌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点心,白亦却连尝一口的欲望都没有。   “你怎么不动筷子?不好吃?”黎昕切了块自己的牛扒放她盘子里,“试试看我的,喜欢的话我跟你换。”   白亦看着盘子里多出来的肉,忽然又有了一点食欲。她在两人的注视下把肉放进嘴巴,七成熟的牛扒特别的嫩,她笑着说:“好,我跟你换。”   黎昕利落地把两人的餐盘换过来,见白亦低头吃东西,不自觉笑弯了眼。   三人行必有灯泡——灯泡谢诗婷一双可爱圆眼睛几乎要瞪掉了,她看见了什么?宋哲居然跟王芳芳交换食物,换完了还吃的这么开心!这个世界的打开方式不对,一定是见鬼了。   谢思雨用纸巾轻轻擦了擦唇角,端庄的坐好:“师兄,待会儿吃晚饭你们要去哪里啊?”   黎昕表示没想过,看了下手表,好像时间还早。好不容易又成了学生党,没有不熬夜的道理。他提议道:“等下我们去看电影吧?”   他的话是对着白亦说的,可轮不到白亦回答就被谢诗婷把话截了过去。   “好啊,我知道有家电影院环境特别好,买票也不难。”   白亦默默地咽下一大块没怎么嚼的牛肉,兴致寥寥地说:“那你们决定吧。”   黎昕叫来服务员买单,谢诗婷来劲了还跟他抢来抢去。黎昕生平最恨抢着买单这种傻缺事,一怒之下收起了信用卡:“好吧,你付。”   谢诗婷的热情被一桶冷水浇灭,怎么跟她预想的不一样?不是有句台词叫‘吃饭哪有让女人出钱的道理’,或者改成‘下次换我回请你’。   黎昕干净利落的收了卡,连句谢谢都没有,好像谢诗婷真的成了冤大头。   宋师兄不该是这样的…不是说他既温柔,又有风度的吗?我这样的大美女,怎么不知道怜香惜玉一下?   谢诗婷不甘心地瞥了眼跟黎昕说的火热的白亦,她才不可能输给一个大胖子。   “那个…等下我们看什么电影啊?我先用手机订票。”   黎昕想也不想:“恐怖片,越吓人越好。”   话音刚落,三人心里各有所思。   白亦偷偷瞪黎昕一眼——居心不良。   黎昕回瞪——那又如何。   谢诗婷双眼冒星星——我要抱师兄的胳膊。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能在电影院里公映的恐怖片都是搞笑吐槽片的另一种体现形式。   黎昕整场电影唯一的乐趣就是抢白亦的爆米花吃,而耍了个心机只买两桶爆米花的谢诗婷只能带着怨念独自品味。   一场无聊的恐怖电影放映结束,黎昕给谢诗婷拦了辆的士。   “路上小心。”   黎昕觉得他的礼貌可以到此为止了,搂过白亦的肩膀就往回走。   谢诗婷不甘心地拉住白亦:“你们不一起走吗?我也住宿舍的,跟师兄同路呀。”   白亦依旧装死,黎昕看着那只碍事的手皱起眉:“我把芳芳送到家再回去,你先走吧。”   这个世界简直不可理喻了,谢诗婷楚楚可怜的站在的士旁不高兴地说:“那师兄怎么不送我呢?”   “我只送自己的女人,白白!”   ☆、还是减肥吧      谢诗婷带着这个令人崩溃的信息点开了本校的BBS,一则‘动人’的爱情故事被广而告之。   还什么都不知道的当事人正漫步在深夜无人的街道上。   “喂,我们不搭车真的好吗?”白亦总觉得这样的沉默有些怪怪的,少言寡语实在不是黎昕的风格,所以她只能主动说些什么拯救这尴尬的气氛。   黎昕不是故意沉默的,起因是牵手与爱人漫步的感觉太美妙,令他想起当年的往事。   “白亦,明天去看电影吧?”   白亦立刻警惕起来:“不去。”   黎昕见到那眼神就知道她想歪了,抓耳挠腮地解释:“不不不…不是去我家看,我们去电影院。姑姑给了两张电影票…不看多可惜。”   看他着急的小模样挺可怜,白亦勉为其难地点了头。   第二天   “不管这么说今天也是我们难得的约会,你怎么穿校服就来了?”   黎昕气不打一处来,他觉得白亦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陪自己就像在敷衍。   白亦低下头,但还是不难发现她羞红的脸。   整场电影下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黎昕越想越气,明明是她做错了还要摆脸色给自己看。   电影还没散场他就冲了出来,白亦跟在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着。   四下无人的街,只有你和我,却一点也不让人怀念。   黎昕猛的转过身:“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白亦怔了怔,在路灯的映照下那双眼亮晶晶的。   她小声地说:“你难道看不出来?”   “看得出来个屁啊,你有为我做过什么吗?我不要你像那些女生一样每天给我送小礼物献殷勤,最少也稍微为我打扮一下吧?”   黎昕看着她身上万年不变的校服就来气,没听说她家有困难,住的小区也还算不错。她不是不修边幅的女生,看她永远整洁的书桌就知道。   白亦的呼吸有些急,她张了张口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好像就是从那天起,白亦对他的笑容就越来越少了。   黎昕收回记忆,看着身旁圆滚滚的白亦,他有个大胆的想法。   “白亦,为了我减肥吧!”   白亦的脑回路一时跟不上,这句话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后她才后知后觉的‘哦’了一声。   “你觉得…”   “不是,我不嫌弃你胖。”黎昕紧紧地握着白亦的手,他深吸了几口气才说:“我就是想看看,你到底在不在意我。”   白亦莫名地燃起一股熊熊烈火,多大个人了还说这种蠢话,再说…   “我为什么要在意你?去找其它人吧,我们的关系早就结束了。”   她甩开黎昕的手,往相反的方向退了好几步:“别再要求我这样那样,一听见你提要求我就烦。”   黎昕没想到她反应那么激烈,说出来的话让人这么心寒。他非常受伤的嘟囔道:“你不减就不减嘛,好端端的发什么脾气。”   “好啦,来,我不提就是了,快过来。”他无奈地看着白亦,为了留住她,连发脾气的权利黎昕都放弃了。   白亦说不好当下的感觉,她知道是自己反应过激了,但她一点也不想为自己的行为道歉。   两人面对面站着,隔了一条银河的距离。   白亦回家洗刷干净准备睡觉时,就听见手机信息玩命的响。她拿起来一条条查阅。   “不要脸,贱货。”   “真替学长不值,我要报警抓你。”   “胖胖好样的,一举拿下男神。”   ???   白亦不耐烦地往下拖,几十条短信都是大致内容,而且绝大多数是陌生号码。   再看看她的社交账号,平时都是个位数的浏览,今晚一下破四位数,留言更是吓死人。从她父母开始骂起,一直骂到老祖宗的坟头上。   话题全都围绕‘宋哲’、‘怀孕’、‘要挟’几个关键词,白亦表示一个都没看明白。   突然冒出来的手机铃声把白亦吓了一跳,见是黎昕赶忙接了。   “你不要慌,我会把这件事摆平。”黎昕的声音从电话里穿出来,气息很粗重,也听起来很不高兴。   白亦:“我都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正在看他们的留言。”   黎昕这才平静一点,他缓和了语气道:“刚才有个匿名IP在学校的论坛上发了帖子,说了一堆鬼话,我找人摆平,你不用管。”   “帖子什么内容?怎么我一下成了全民公敌?”   黎昕沉默了一会儿:“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很晚了,快点关手机睡觉,明天还要上课。拜拜。”   电话被对方挂断,白亦看着暗下去的屏幕发了一会儿呆。   还是按他说的关机吧,但是又好像有点睡不着,来做三十个仰卧起坐消耗掉多余精力。   第二天一早白亦就来到教室,接收到到其他人震惊不已的目光才恍然想起昨夜睡前发生的那件事。   几个八卦的女人见到她就立马围了上来。   “胖胖,你真是我的偶像,快跟我说说怎么把男神弄到手的?”   白亦:“?”   “别装了,昨晚男神发的那封告白信,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白亦:“??”   “你真的好傻好天真,我来帮你念这封感人肺腑的信。”   白亦:“……”   那位热情好事的女生用非常夸张的播音腔念出了黎昕的公开信。   “各位误信流言的同学,我是宋哲。刚刚有人意图散播谣言重伤我的女友王芳芳,对此我感到非常愤怒,我一定会把他找出来,为芳芳的名誉道歉。还有,王芳芳是我的女友,在让我听见谁再污蔑她,本人就不客气了。最后,我要说一句,我们因为相爱才在一起,不需要向其他人证明什么。我爱芳芳!”   “啊啊啊啊啊,王芳芳你何德何能!”   “男神告白啊…告白对象竟然不是我!”   白亦脑中一片空白,回响的全是‘我爱芳芳’四个字。想当年他也是当着全校的面前喊出‘我爱白亦’,触动了她那根从未出现过的少女心。没想到这么多年以后,黎昕又干了一次。   突然间她有股冲动,想回到那天,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回应他——黎昕,我也爱你。   白亦释然的接受了舆论的冲击,她坦然的对那几个女生说:“正如你们所见,我们在一起了。”   谢诗婷正好走进来,将白亦的话听的清清楚楚。   她咬着牙,强颜欢笑上前恭喜白亦。   “胖胖现在是最幸福的女人了,昨天我们三个一起吃饭看电影,宋学长对她很好呢。”   众人的注意马上转向谢诗婷。   “快跟我们说说怎么个好法。”   “天哪,胖胖都能跟男神在一起,那我是不是也可以给欧巴寄表白信了?”   ……   白亦昏昏沉沉上完课,才走出教室就看见黎昕站在树荫下,被两个女生围着。   她们说话的声音很大,好像是故意说给路过的人听。   “小薇有哪里不好?她追了你这么多年,连志愿都为你改了,你竟然要个胖子也不要她?”   黎昕看也不看她们,自顾自的玩手机,被吵得烦了才回一句:“我看上的就一定要得到,看不上的追十年我也不会施舍一眼,快点走开,别挡路。”   白亦适时迎上去:“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走吧,这里好热。”   黎昕见到白亦才展露笑容,他突破那两人的阻隔走到白亦面前。   “走,今天我想吃烤肉,我们去早点占位置。”   “好。”白亦把手递过去,两只手很自然的交叉在一起。   那两个女生都看见了,有一位本来就哭的梨花带雨的长发女生干脆不记形象地放声痛哭了起来,另一位则愤怒的瞪着白亦。   “你这不要脸的死胖子,追完一个到一个,全校谁不知道你在花痴展景行,怎么突然又缠着宋哲了。”   “宋哲,你瞎了眼才会被她骗。”   黎昕刚想开口骂人,被白亦抢先一步。   “闭嘴,我现在就是喜欢他,只喜欢宋哲。别再说三道四的,我们之间轮不到别人插嘴。”   白亦把黎昕的手牵起来给她们看:“他是我的,永远不会放了。”   黎昕怔怔地看着白亦,嘴角不可抑制地翘了起来,他用温柔到可以滴出水的声音说:“走吧,别理她们。”   今天不知道是什么节日,吃饭的人很多。白亦他们提前这么早来都要等排位。   白亦比橱窗在看到里面的服务员把肉一大盘一大盘的端出去,她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我们干嘛非得吃肉?”   黎昕望眼欲穿地看着里面的烤肉,留着口水道:“学校食堂实在太让人难以忍受了,不出来改善一下伙食这日子怎么过得下去。”   白亦知道自己是无法改变黎昕的决定了,只得硬着头皮跟进去。   看着黎昕用宋哲瘦削的身体吃了第四盘肉时,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少吃点,消化不好,快多吃点蔬菜。”   黎昕听话的吃了两筷子,看见白亦在夹沙拉,奇怪的问:“烤的肉都进了我肚子,你怎么不吃?”   白亦用筷子小心翼翼地剥开水果上的沙拉酱,漫不经心地说:“减肥呗,成天让人胖子胖子的骂,听起来不舒服。”   ‘哐当’黎昕手里的筷子滑落到了地上,他弯腰去捡又碰翻了水杯。   白亦瞪他一眼:“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有点瞎激动了。”黎昕换了双筷子,本来想再叫两盘肉的,瞟了眼白亦面前的空盘子,他临时改成了三文鱼和白灼虾。   “其实你不算很胖…”   白亦打断他:“不要虚伪了,我要真长这体型你绝对不会看我一眼。”   黎昕乖乖把嘴闭上。   另一边,谢诗婷和展景行也在吃饭。   “景行,你追我多久了?”   展景行诧异地看着她,老实交代:“从大一到现在。”   谢诗婷拿筷子沾水在桌面上画着玩儿,展景行最喜欢看她这幅漫不经心的模样,纯真又带着一点诱惑。心甘情愿地当了多年备胎。   “那我就给你个机会做我男朋友吧!”   “真的?”展景行激动的差点过去给她跪下。   谢诗婷笑着点点头:“不过我有个条件,你要先追到胖胖。”   ☆、难消美人恩      白亦早上起床先到楼下跑了两圈,路过早餐店时犹豫了下只要了杯豆浆。其实这几天她不用节食运动也瘦了几斤,首先白亦原来养成的生活习惯很好,因为生病的缘故大鱼大肉基本绝缘。其次,用餐细嚼慢咽,饭后还会适当的活动一阵。   王芳芳这种易胖易瘦的身体给她折腾几天,很快就见到了效果。   白亦看着称上的数字叹气,瘦的快有什么用,奈何基数太大,依然任重道远。   收拾收拾就要去上课了,今天周五,恐怕去上课的人都是真爱。   第一堂课果然来人寥寥无几,白亦一眼就看见了坐在VIP区的展景行。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今天连谢诗婷都不来,他居然来了。   为了‘避嫌’,白亦被迫坐到学霸区去。空旷的前排座位,因为她的出现而显得有几分拥挤。   没想到才坐下不到两分钟身旁的位置就被人坐了,白亦好奇的看一眼到底是何方神圣。   “看什么?我不能坐?”   白亦:“……”   她仿佛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我没带书,借我看一下。”展景行十分不客气的把她的书拉到自己那一边,连个谢谢也没有。   白亦心想:今天出门没看黄历,早知道就不当好学生了,现在开溜还来不来得及?   教授已经拿着教案走了进来,想跑也要等到下课。   这堂小课讲的都是专业知识,白亦全程都在眼冒金星,直到教授说要进行二十分钟的即兴随堂测验。   白亦傻眼了,今天怎么这么倒霉?   拿到试题后她就听见隔壁传来‘刷刷刷’的落笔声,忍不住瞟了一眼——天,没想到展景行居然不是绣花枕头,两道大题一下就写完了。   展景行关了笔,十分鄙视地看着白亦空白的卷面。   “喏,快抄。”   白亦受宠若惊:“多谢。”   两节课就这么有惊无险的过去了,下课后白亦收拾书包就要逃跑,却没想到才出校门口就又碰见了展景行。   “喂,我帮了你个大忙,不请吃饭?”   白亦睁大眼睛看着他,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你是不是病了?”   展景行立马就黑了脸:“我说,我想跟你吃饭,去不去?”   “抱歉,我约了别人。”白亦礼貌的朝他道了歉,正准备走,又被拖了回去。   “你去见宋哲?”   白亦点头。   展景行眼里的愤怒呼之欲出,他咬着牙道:“别理他了,我做你男朋友。”   白亦:“……”   “你果然需要去吃点药,手放开,我要走了。”白亦甩开他的桎梏,就要往公交车站走去。   展景行还要不依不饶:“我不信才几天你就能把我忘了。”   白亦不耐烦地回头看他:“反正你又不喜欢我,我喜欢谁关你什么事呢?是谢诗婷让你来找我的吧?”   展景行噎住,一时找不到话说。他已经觉得自己的行为够蠢的了,还被人当面揭穿,简直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回吧,给你个准话,我不喜欢你了,真的没有一点留恋。”说罢白亦转身就上了开来的公交车。   白亦感到展景行也跟了上来,干脆走到车厢的最后一排坐下。车上人不多,她能看清展景行在车门附近随便找个地方坐了,看来只是凑巧同路而已。   平时白亦只要搭两个站就到家了,今天却很奇怪,司机没有走规定的路线。   很快也有乘客发现了这个情况,一个拿着菜篮子的老太太对司机喊话:“师傅,你走错路了。”   司机嘟嘟囔囔地说:“前面修路,临时改了线路。”   展景行皱着眉,一脸全世界人民都欠他钱的模样。   就这么安静地开了十几分钟,白亦赫然发现他们要过桥了。这不是绕路了,而是走了一条相反的路。   白亦预感不对,站起来跟司机说:“停车,让我下去。”   她的声音惊动了全车的人,展景行是车上唯一的青壮年,他冲到司机身旁:“你要带我们去哪里?赶快停车。”   司机咬着牙根本不理他,车辆飞驰在桥上,这个速度让白亦很担心。   “你还不停车我就报警了。”展景行拿出手机要挟道。   司机恶狠狠的回答他:“报吧,我也想问警察管不管我的事。”   突然他一个加速,车头的方向变了,眼看着朝桥护栏上撞去。   桥离水面有三四十米,掉下去谁都别想活。   展景行眼疾手快地抢了方向盘,在最后一刻扭转了方向,公交车一个甩尾,半个尾箱撞断栏杆悬在桥外。   白亦晕晕乎乎地爬起来,看见展景行脸上流着血,正在跟司机搏斗。   车里马上就乱了,但因为车门打不开,谁也走不了。   车上唯一的安全锤此时也不知去向何方,白亦只得马上打电话报警。   有两个没受伤的大妈们冲上去帮展景行的忙,一人一脚就把展景行怎么也治不服的司机踢晕了。   白亦过去扶着展景行,发现他除了破相,身上的伤也不轻,大腿上被司机用重物击中,导致他现在站不大稳。   “你还好吗?”   展景行大概是很痛,额头上的冷汗大滴大滴的往下掉。他咬着后槽牙说:“救护车还没来?我的腿大概是断了。”   白亦看看他站的姿势,安慰道:“你还能站,应该没有断。”   “我自从认识你就一直在倒霉。”   “彼此彼此。”   不小心同辆车都有这么惊心动魄的经历,他们俩的缘分也是够了。   “唉,你别动啊,我站不稳了。”展景行几乎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到白亦身上,“那什么,我也算见义勇为了吧?是你的救命恩人对不对?”   白亦想说:小伙子年纪轻轻,好生不要脸。   她很善良的点点头。   “那你就答应跟我交往呗。”说出这话展景行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他又多此一举地补充:“交往一下就好,不耽误你和宋哲。”   白亦无语地瞪他一眼:“你对谢诗婷真的能爱到连原则也不要了?”   “追了三年,有点不甘心而已。”展景行捏着拳头,像在极力忍受着什么。   “她说你追到我的话,就和你好?”   展景行冷笑一声:“我才不信。”   白亦:“我也不信。那你干嘛还要照做?”   他重重的吐了口气,毫不掩饰他厌恶的情绪:“就是想看看她能利用我到哪一步。”   白亦被他逗乐了:“你还真不是一般的缺心眼儿。”   他用力压了一下白亦肩膀:“好歹我也是你的恩人,说话客气点。”   很快就有110、119、120赶来了,初步检查伤的最重的人竟然是司机,然后是个骨折的老太太,展景行看起来恐怖其实问题不大。   白亦也随队去了医院。   黎昕上午又误人子弟了两节课,下课一看手机就瞎了,火急火燎的跑到医院,在急诊室外面的长椅上找到了白亦。   “吓的我的心都停跳了,你运气怎么那么好!”   白亦没受一点影响,反而心情很好,还主动开玩笑:“当时我就想,黎昕不在,肯定有惊无险,果然…”   黎昕用劲捏了一把她脸上的肉泄愤:“你真积德。”   “可以走了吗?在等警/察叔叔给你们发慰问金吗?”   白亦指了指里面,老实道:“等展景行,他腿受伤了,等下我们送他回去。”   黎昕眉毛一挑,不高兴地说:“干嘛要我们送?他没有朋友吗?”   “他也算是救了我,当还人情了。”   “哼!”   展景行弄了副拐架着,有一点轻微骨裂,要拄两个星期的拐。   他见到黎昕时的表情在白亦看来真是滑稽到不行,大概是想起前一阵的两脚之仇,他现在看起来像极了炸毛的猫。   白亦对他俩的反应视而不见,她对展景行说:“走吧,我们送你回住的地方。”   好不容易拦了辆的士,三个人沉默无言地一路开回展景行家楼下。   把展景行弄上楼后,他没好气的提醒白亦道:“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没有答应,我还在考虑。”白亦立马反驳。   “那你快点,晚上给我电话。”   “你答应他什么了?”黎昕问。   白亦分析了下局势,觉得恐怕瞒不住,就决定出卖展景行,把他们的‘小秘密’透露给黎昕。   “卧槽,那人什么毛病?我才宣布和你在一起他就来插一脚,打我的脸是不是?”   白亦头疼地说:“没那么夸张,不过就是想打谢诗婷的脸罢了。”   黎昕摸摸下巴:“那女的是话挺多,怎么惹得你俩都不喜欢她。”   “展景行说那个帖子是她让展景行找人挂的,她知道王芳芳喜欢展景行,就经常让展景行当众羞辱她。不知道谢诗婷是出于什么心里,反正王芳芳是挺不好受的,她的日记里写过一句话——我喜欢展景行是被逼的。”   黎昕笑着说:“理由找的还挺齐全,你其实也不喜欢她吧?”   “对,我不喜欢她,就这个理由,你会帮我吗?”白亦深吸口气看着黎昕。   “我帮你可以,但我不想帮那姓展的。”   白亦加快速度过了马路,就听见身后被红灯绊住的黎昕喊道:“你要怎么报答我?请我上去坐坐怎么样?”   迎着阳光的黎昕,笑得格外明媚。宋哲的脸温润柔和,配上黎昕爽朗的笑容让人根本无从抵挡。白亦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某处,塌了一块。   ☆、大家都是演技派      白亦花了两天时间将乱成猪窝的房间打扫干净,迎来的第一个客人居然就是黎昕。   光洁如新的地砖,黎昕刚踏进一步就把脚缩了回来。   “抱歉,忘了要换鞋。”   白亦径直走进去,把包挂在门背。   “不用换,大家都没换,等下我还要拖一遍的。”   黎昕在门口磕了磕不存在的泥,才敢进门。如此小心翼翼,跟做狮子时完全是两种状态。   三房一厅的格局,他一眼就认出了属于白亦的那间。同样敞开的房门,她的就是要比别人光亮一些。   “你的室友呢?”黎昕不客气的左转转右看看,发现另外两间房都是很女生的布置,但各有各的乱。只有白亦这间整洁的就像样板房一般。   白亦正在找杯子给黎昕倒水,可找来找去也没有一次性纸杯,只得拿自己的洗干净来应付一下。   她把一杯水递过去:“今天周末,上完课她们就直接回家了。”   黎昕在听见‘回家’两个字时心里不受控地紧张了一下,然后又开始有小小的期待。   四下无人…是不是可以干点什么?   黎昕把杯子抱在手里,也不喝,只是看着杯沿出神。   白亦在他对面坐下,无聊的看着窗外,一会儿又看看黎昕。   “那个…你还不回学校吗?”   黎昕下意识就说:“你都说今天是周末了,还回学校干嘛!”   “嗯,那你还不回家?”   “不回,不回,不回…老问那么多废话干嘛?难得孤男寡女,你就不想和我干些什么?”黎昕放下碍事的杯子就要饿狼扑食。   白亦做出个防卫的动作:“你找打?”   本着有便宜不占王八蛋的原则,黎昕捉住她两只手就把人按在床上,放光的双眼比黑夜中觅食的猛兽还瘆人。   “白亦,我都决定原谅你当年干的坏事了,还在犹豫什么?我不问也不提当年的事了好不好,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   一番发自肺腑的表白,对上白亦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诧,黎昕更加自信自己在她心中的份量。   “可能我以前是有点惹人嫌,这么多年我改了很多,不够的话我还可以继续改的。”   白亦看着眼前虔诚的似乎有些卑微的黎昕,心底没有触动是假的。   她的思绪一下跳回与六年前分手那天。   “白亦,遇上你算我倒霉。”   “你他妈什么也不说就分手,耍着我好玩?”   “我要让你后悔,后悔一辈子…”   那天黎昕哭了,白亦第一次见到这种没心没肺的人流泪。她满脸漠然地回头,一步一步越走越远。   往事历历在目,面前的黎昕与记忆里的黎昕,明明一模一样,白亦却再说不出决绝的话。   她的眼眶只是有些湿润而已,黎昕的吻忽然而至,替她遮盖住即将掉下的眼泪。   他吻着白亦的眼角说:“我知道你的难处,不就是生病了嘛,我会陪着你。”   白亦微微垂眸,避开那道灼人的视线。   “哪里是生病那么简单,我们之间的问题太多了。”   黎昕捉着她的肩膀,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太激动。   “哪里有问题?你说出来,我们一起解决。”   白亦:“……”   “又这样。”黎昕满脸怨言都写在脸上,“别总是把话都憋在心里,说出来会死啊。”   白亦心想:该怎么说,怎么样才能找出一个能让大家都接受的理由?   “你刚刚才说‘不问也不提’,马上就要食言?”白亦收起情绪,好像只有冰冷无情的假象才能维持她岌岌可危的自尊。   黎昕愣了愣,慢慢松开了手中的力道。   “抱歉,是我心急了。”他耍无赖似的在白亦唇上啃了一口,砸吧着嘴回味道:“胖乎乎的亲起来感觉也不错。”   白亦无语地推开他,这时手里突然响了,拿起来一看竟是谢诗婷。   黎昕不爽的翻了个白眼:“阴魂不散。”   “喂,胖胖啊!”   “有什么事吗?”   “好安静,就你一个人吗?”   “嗯。”   “啊!有好消息告诉你哦,想不想听?”   “……”   “景行说他喜欢你哦,你终于如愿以偿了。”   “……”   “他昨天偷偷告诉我的,要不要今晚约出来见一面?”   白亦看黎昕一眼,点头道:“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时间地点等下短信给你。”   听着那头愉快地挂了电话,白亦闹不清谢诗婷想干什么。不久短信进来,不仅白亦收到,黎昕也收到了,只是两条略有不同。   黎昕把手机举起来给白亦看:“她约我今晚一起吃饭,说是你提议的。”   白亦糟心地叹口气——现在的女生到底怎么了,有话就不能直接说吗?一定要搞阴谋诡计。   马上又有另一条短信提示音响起,白亦看见是展景行发来的。   “叫宋哲一起来。”   一时间白亦不禁开始怀疑,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心机婊了。   悠扬的小提琴声响起,在这对于学生党来说有些奢侈的餐厅里,展景行无语地看着面前对任何事物都漠不关心只顾埋头啃沙拉的白亦。   “我总算相信女人都是绝情的动物了,才说过非我不嫁,转眼就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   展景行不知怎的忽然觉得有点吃味,凭什么宋哲一出现身边连只母蚊子都飞走了,自己到底是哪里技不如人?   白亦咽下一块苹果,决定施舍他两句话的时间。这两天节食太过,看见好吃的难免把持不住。   “曾经在我眼里你是最好的,可是你没有珍惜。在谢诗婷眼中你永远都差一点,偏偏你要凑上去。一切都是自找。”   一针见血地扎进他的伤口里,展景行怔了怔,看着白亦的眼神有些变化。   “你变了许多,宋哲有这么大影响力?你竟然为他从头到尾变了个人。为什么不为了我减肥?”   大哥,你真相了!   白亦挑挑眉:“因为你从来没想过向我提要求,你一心只想把我赶走而已。不过我也多谢你的正直,最少没耍着我玩。”   “……”展景行抿抿嘴,难得脸红了。   白亦干掉最后一块沙拉,正犹豫要不要破戒吃块肉时,展景行说:“喂,婷婷和宋哲来了。”   这一头谢诗婷和宋哲刚刚落座,服务生递来菜单后,谢诗婷装模作样地说:“胖胖最爱吃肉,得多帮她点两对鸡翅。”   黎昕一眼就看到斜对角的白亦,看着她盯着牛排满脸渴望眼里满是笑意。   谢诗婷抬头就对上了黎昕此副温情满满的模样,心里猛然一跳,她对自己说:宋哲这样的男生怎么可能是那胖子配得上的,一定是他昏了头,哪有不看脸不看身材的男人,必须加把劲把人弄过来。   她献上一个甜美的微笑,娇滴滴地说道:“胖胖运气真好,能得到师兄这么优秀的人喜欢。”   黎昕看着她面带微笑的说:“哪里,芳芳也很好。”   好歹是拍过电影的人,这点装逼随手就来。   “你多点些自己爱吃的,看你这么瘦。”说罢他还很贴心的为她叫了一杯果汁。   谢诗婷心里乐开了花,没想到宋哲这么温柔,和看电影那天简直判若两人,难道他终于发现自己的好了?   两个人东拉西扯了好一阵,谢诗婷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就装着看了看表。   “胖胖怎么这么慢?我打电话催催她吧。”   谢诗婷拨通电话,黎昕用余光瞟到那头的白亦把手机拿了出来。   “喂,胖胖你怎么还没到?”   “你家里有事,不能来了?”   “哦,那好吧。要不要跟宋师兄说说?”   “嗯,好的,拜拜。”   谢诗婷挂断电话,一脸为难地说:“师兄,胖胖说她家里临时有事,今晚不过来了。”   黎昕皱皱眉,不高兴道:“她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可能是太着急了,刚才她话都没说两句就挂电话了。”谢诗婷暗爽着,一边计划着怎么让宋哲撞破王芳芳和展景行的‘二人世界’。   接下来黎昕一直不高兴,沉默到服务员上齐一桌的菜。   看到一大堆的肉食,谢诗婷遗憾地说:“肯定吃不完了,给胖胖打包带回去吧。”   “还打什么包,嫌她还不够胖吗?”黎昕语气不善,听起来像是生气了。   谢诗婷觉得此刻时机刚好,突然‘呀’的一声站了起来,黎昕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那不是胖胖吗?”她用登峰造极的演技诠释着‘我不敢相信’、‘她居然欺骗师兄’、‘胖胖怎么可能出轨’、‘我很难过’几大主题。   “她刚才明明说自己回家了…”   黎昕的脸色更加难看,他拿出手机拨通电话。   “你在哪?”   “……”   “好,你路上小心。”   黎昕挂断电话后就掏钱买了单,沉声说:“我先走了。”   然后大步离开餐厅。   谢诗婷本以为他会冲上去捉奸成双,谁知他这么能忍。不过目的已经达到,谢诗婷马上就开始扮演善解人意的红颜知己。   她连忙追上去,在餐厅门口拉住了黎昕的胳膊。   “你不去当面问问看吗?说不定是误会。”谢诗婷表现的比谁都难过。   黎昕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半遮半掩,若有若无的忧郁看的谢诗婷心都要化了。   黎昕叹口气说:“算了,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回来惹! 放长假真是件伤筋动骨的事,这把老骨头都快散了!(~O~)zZ   ☆、扭曲的美丽      王芳芳以前是怎样对展景行穷追不舍的,这点全校的人都知道。宋哲有这个心里准备也没错,不过偏偏堵了谢诗婷的心。   一个胖子何德何能,能让男神为她伤心至此。   谢诗婷拉着男神的手就没放开,一路开解到了宿舍门口。   黎昕在宿舍楼下一脸心伤地说:“芳芳有你这个朋友真好,我也算沾光了,今天谢谢你。”   谢诗婷还没来得及娇羞,黎昕就已经转身离开。   在离开她的视线后,黎昕拿出手机,一派云淡风轻,哪还有半点伤心难过。   他给白亦发了条短信:快点回家,别跟那人混在一起,我要吃醋的。   白亦他们也早就买单离开了,不过黎昕没猜错,展景行还赖在白亦身边。   “怎么,宋哲还要查岗?”展景行不小心看到了那条短信,由内到外将黎昕鄙视了一遍。   白亦用眼神告诉他——知道自己不受待见就赶紧走吧。   展景行拿出手机对白亦说:“来拍张合照发朋友圈吧。”   白亦首先想到的是黎昕那张要吃人的脸,她立刻反对:“不拍,你这么做谢诗婷根本毫无感觉。”   展景行沉默了一阵,有些丧气地说:“我就是不甘心,想试试。”   又是一阵略微尴尬的寂静,白亦无奈地吐口气:“算了,拍一张吧。不许发朋友圈,你直接发给她就好。”   展景行赶紧点头:“多谢,等你减肥成功一定请你吃肉。”   白亦面无表情地道了谢,拍完照就迅速离开这个不招人喜欢的家伙。   白亦没有想到自己的善意之举会带来如此震撼人心的效果,过了个周末再回学校,她感受到了比平时多百倍的恶意。许多学妹就快对她投臭鸡蛋了,谩骂声时不时就传进耳朵。忍受着异样白亦一进教室就被哭的稀里哗啦的谢诗婷吓了一跳。   “胖胖,是我对不起你,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呜呜呜呜…”   白亦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你和景行的照片我不是故意传出去的,昨天我小侄子拿我的手机玩,一不小心留给po出去了,我也是才知道。”   她生怕别人不相信,还把手机拿给白亦看,果然是一张照片和一堆乱码。   “我马上就把它删掉,对不起,胖胖。”   白亦在心里冷笑,现在删掉就让自己坐实了做贼心虚。   她没有发表意见,冷眼旁观谢诗婷像个受害者一般‘嘤嘤嘤’了一上午。   中午去食堂吃饭,不知是不是巧合,她们与黎昕狭路相逢。黎昕酷劲十足的对她视而不见,不一会儿谢诗婷又开始‘嘤嘤嘤’了。   其实王芳芳身边围绕的闲言碎语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她的日子还是照样过,只是没有人等她下课了,改成半夜和黎昕发短信。   黎昕像地下工作者一样每天和白亦汇报他和谢诗婷的交往过程,恨不能事无巨细,连谢诗婷看了他几眼都要统计出来。   原来从那天以后,谢诗婷就开始以和事老的身份给黎昕发信息,各种嘘寒问暖、暗送秋波,一个星期后她已经出现在黎昕的寝室了。   黎昕刚刚把她送走,正想抽个时间见见白亦。   “应付她可真累,快点来安慰我。”黎昕一个电话打过去,开门见山的提要求。   白亦刚做完一百个高抬腿,还有些喘:“呼…都八点多了,洗洗睡吧。”   黎昕听着电话里传出的喘息声忽然就有了反应,他咽了咽口水,红着脸问道:“你在干嘛?”   白亦擦了把汗说:“随便活动了一下而已。”   黎昕觉得自己散发的不健康思维太龌龊,没讲两句赶忙挂断了电话,一定是憋太久了,随便给个引子就能爆炸。他扔了手机就飞进厕所,心里还骂着谢诗婷——看得见摸不着,都是她害的。   不长眼色的人还偏偏给他发来条消息,约他周末去爬山。   黎昕看着手机屏幕慢慢熄灭,坏坏的勾起嘴角。   周六一大早谢诗婷就不顾微凉的天气穿上了轻薄的连衣裙,长发披在身后,一阵微风吹来,摇曳生姿。   可惜与她人一样美美的心情在见到黎昕时就彻底消失了,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字——WTF?王芳芳和展景行怎么会在?   黎昕笑容满面的迎接她:“你来的好慢,我们都等不及要出发了。”   谢诗婷按捺住一肚子的‘卧槽’,扯出个甜甜的笑:“怎么胖胖和景行也来了?我以为只有你一个人,就特意慢了些。”   一抓住机会就撒娇,诚心给白亦上眼药。   在场的两位男士肚子里都不怎么舒服,只有白亦无所谓。   她提着自己的包养公交站走:“快点,车来了。”   上车的时候谢诗婷一定要拽着黎昕的胳膊,大言不惭的说自己晕公交车。   展景行理所应当的坐在了白亦身旁的位置上,还主动提她拧开了矿泉水瓶盖。   谢诗婷看到这一幕笑着说:“你看景行,从没见过他对谁那么细心。”   黎昕笑而不语,谢诗婷觉得有些奇怪,奈何又抓不到任何破绽。   四人到达了目的地,开始登山。花了两个小时才到半山腰,只因为谢诗婷这个拖油瓶。   白亦看着她的细跟凉鞋,为了午饭着想,她提议去坐缆车上山顶。   反正他们中没人是真的想登山的,立刻就全票通过了。   缆车一路开向山顶,诡异的风向吹的他们摇摇晃晃的,白亦心中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看着还黏在黎昕身旁秀恩爱的谢诗婷,她把想说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登上山顶后,一阵妖风吹来,连白亦都被吹的脚步不稳,靠展景行扶着才站稳。谢诗婷那一头飘逸的长发长裙此时就成了累赘,顾得了上面顾不了下面,一时间美美的谢诗婷变得狼狈非常。   这时黎昕从包里翻出一件登山外套,谢诗婷像看救星一样看着他,哪知外套只从她面前路过,罩在了白亦头顶。   “登山也不做些准备,冻死活该。”   白亦敏锐的感到一丝杀气,她下意识的看了谢诗婷一眼。有些破裂的表情出卖了她的内心,她在心里应该把白亦千刀万剐了一百遍。   风越刮越大,黎昕很快就发现山顶不能待下去了。他们来到缆车处,被告知缆车已关闭,只有步行下山一条路。   下山比上山时更加艰难,黎昕打头,白亦跟在后面,然后是展景行,最后才是谢诗婷。黎昕几乎是一路握着白亦的手,展景行帮她拿了所有的东西,谢诗婷孤立无援的走在后面,恨得只想杀人。   好不容易走到半山腰,谢诗婷说自己走不下去了,要在临时休息的亭子里等风变小再走。见天色还早,黎昕也就满足了她的要求。   亭子附近有很多关了门的铺面,可以供他们遮风避雨。展景行一进去就打开包袱找东西吃。   谢诗婷找了个借口把展景行叫到外面帮忙。   “你真的跟胖胖在一起了?”   展景行把手抄在裤子口袋里吊儿郎当的说:“是啊,如你所见。”   谢诗婷立刻就不高兴了,质问道:“那为什么她仍然和宋哲那么亲密?”   展景行反问:“为什么不可以?”   谢诗婷一怔:“什么意思?”   “说了如你所见,我们在一起了,她和宋哲也没有分开。”   谢诗婷感觉自己像是被雷劈了一道,她一动不动地定在原地,正好白亦路过,生怕她被狂风卷走,就多嘴提醒了一句。   “不是要休息吗,干嘛还在外头吹风。”   黎昕也伸出头来,对迎风摇摆的谢诗婷说:“快进来歇会儿,不然待会儿没力气我们就不等你,先走了。”   回想起这两个星期的种种,谢诗婷脑中一个不可置信的念头闪过,她突然就崩溃了。   “师兄,你还没有跟胖胖分手?”   黎昕眉毛一挑,猜到是展景行摊牌了。他一把捞过身旁的白亦,在她肉呼呼的脸上亲了一口。   “当然没有,我这么比她,怎么舍得!”   展景行也不甘示弱,上去牵住白亦的手,十指相扣。   “你…”谢诗婷瞪大双眼,仿佛见了鬼。   展景行把那双手举起来,宣誓一般对她说:“我受了你这么多年的挑唆,一直针对芳芳,多谢你逼我接受她。现在我才知道她有多可爱,与你相比她就是天使。”   谢诗婷激动的捂住嘴,几乎是在尖叫:“你们故意合起伙来耍我?是王芳芳,你嫉妒我,所以要故意让我难看。”   白亦被两个男人夹在中间动弹不得,只能用庞大的肺活量传播声音:“谁嫉妒谁还不知道,但可以肯定你从来没把我当朋友。又或者说,你太自私,从来只顾自己开心,随意玩弄人心。”   展景行自嘲地笑了出来,比起苦追自己多年的王芳芳,他才是彻头彻尾的傻子。   黎昕拿出手机不屑地说:“你以为我没发现你偷偷拍了我和你的合影,又擅自po到朋友圈里。真不知你强烈的虚荣心是从哪里来的,看来我只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闪光灯落下,三个人的亲密合照首先出现在宋哲的朋友圈里,随后是展景行。   留下风中凌乱的谢诗婷,他们三人先下了山。   再见到谢诗婷是一周以后,她光速交了一个大二的学弟男友,朋友圈里各种秀恩爱,好像这样就能使大家忘记她那张和宋哲的合影和配上的文字。   ——宋师兄跟我都好好的!   这天展景行约白亦吃饭,在她啃完两盘沙拉后展景行纳闷地问:“宋哲辣么爱你,还嫌你胖?”   白亦理所应当的回答:“嫌不嫌是他的事,现在是我嫌弃自己。”   展景行上下打量了一下她:“你瘦了挺多嘛,眼睛都大了。”   白亦冷静而自持的伸出两根手指,一点也不自豪地说:“不多,一个月瘦了二十三斤罢了。”   ☆、男主是个病娇      “少爷,该起床用早饭了。”   黎昕睁眼就看见白亦穿着一身很炫酷的职业套装,戴着一张美艳的脸,面无表情的站在他的床头。   他捂着眼睛弱弱地□□了一声:“我滴妈!”   白亦替他拉开窗帘:“注意你的身份,现在你是承宇集团的继承人,出了这间房到处都是监视者,别让人抓到把柄。”   黎昕拥着被子坐起来,打量了四周,无精打采的问:“那你是谁?”   “我叫Ada,中文名陈彩惠,你的私人助理。”   白亦从衣柜里给他拿出一套黑色的西装:“快起来,今天要去参加你父亲的葬礼。”   “……”黎昕本来想抱怨的,脱口而出的话被‘葬礼’两个字堵了回去。   “你能详细点告诉我现在的情况吗?”   白亦叹了口气,把自己一上午打听来的消息都倒给他听。   原来此刻的黎昕名叫李井然,是李家的正牌嫡子。可他从小身体不好,母亲又早逝,就一直在国外的外祖家中养大。   他父亲的小老婆有两子一女,深受宠爱,但是没有名分。这次他盛年父亲突然车祸去世,在没有遗嘱的情况下,理所应当由李井然回来继承。   他的出现打破了原有的格局,李家的所有人都不看好他这个病秧子,就连两个同父异母的弟弟也不把他放在眼里。就比如说现在,李井然回国四天了,还住在酒店,连主宅都没能进。   这样懦弱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守得住那份家业。在别人看来,李井然手里的财产迟早会被瓜分干净。由他来继承遗产本来就是一个笑话。   黎昕听完沉默了一阵,楚楚可怜的看着白亦。   “我好怕,你会帮我吧?”   白亦哀怨地看他一眼——都是些什么破事!   白亦和黎昕走出酒店,一辆加长的林肯在门口等着。白亦很有跟班的自觉,赶紧加快两步替黎昕把车门打开。   她余光瞟到黎昕翘起的嘴角,心说:李井然再温良的外表也盖不住黎昕i76700的CPU。   “少爷,请上车。”   黎昕从她身前经过,拍了拍她的头:“服务不错,待会儿赏你糖吃。”   白亦很有专业素质地目不斜视,任其调戏。   黎昕觉得无趣,撇撇嘴上了车。   白亦一开始就注意到司机一直在用后视镜偷看他们,所以她轻易不和黎昕搭话。   车直达殡仪馆,他们到达时停车场内已经满是豪车。   黎昕在白亦的搀扶下走出车门,见到这等场面忍不桩卧槽’了一声。   “看见那辆玛莎拉蒂没?我跟老爸蹭了好久都没搞到手,等下别让我看到那开来气我的贱人。”   对于还在使用地铁和公交车作为主要交通工具的白亦,举目望去,每辆车都是四个轮子,除了颜色毫无差别。   黎昕满腔愤慨无人懂,暗自发誓等到重获自由,砸锅卖铁也要把那辆车买回家。到时开着它去接白亦上下班,要多拉轰有多拉轰。   这时迎面走来了两个年轻人,比李井然略矮,长得都挺不错。   其中一个面带关切地开口说:“大哥,都让你别来了,到时候又病了可怎么办。”   黎昕好久没听过这么不入耳的关怀了,浑身细菌都跳出来造反。   他笑着回应:“我拿他那么多遗产,他的最后一程怎么能不来?可多谢你的关心了。”   李继恒眉心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随即尴尬的扯开嘴角笑了笑:“大哥说的是,快跟我到里面来,亲戚们都到场了。”   黎昕点了点头。   李井然很瘦,加之温吞的性格使人看起来相当没有存在感。虽然继承了漂亮母亲的优良基因,但总给人以上不了台面的印象。   现在换成了张牙舞爪惯了的黎昕,一身平淡无奇的黑西装也给他穿的像走红地毯一样,白亦跟在他身旁,有一种出席总统就职演说的错觉。   礼堂大门朝两边敞开,黎昕稳健地走在人们瞩目的中心,他目不斜视地走向离他父亲最近的位置。本来站在那的是邱凤华,见到如王者一般的黎昕她竟然不由自主的给他让出了空位。   长子到来仪式正式开始,司仪说了一大堆煽情的废话,庄严哀悼的音乐也无法唤回人们虚情假意的心。   在场的人不再关心棺材里躺着的李耀祖,而是默默地观察着这位一夜间变了个人的病秧子——李井然。   仪式结束,李耀祖连人带棺成了一把灰。作为长子竟然没有被安排说上一个字,连感谢来宾的话都被人代劳了。   黎昕没这个心思去跟他们争话筒,一直保持沉默到最后。直到散场前他才对李继恒说了第二句话。   “明天我要搬回去,把房子收拾干净些,我不想看到让人不舒服的东西。”   这话说的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前几排的大人物们听清楚。他不顾李继恒青白的脸色,带着白亦扬长而去。   出门时正好刮来一阵风,黎昕捂着胸口咳了起来。   白亦赶忙拿出一个保温杯,把热水递过去:“快喝点水,下午约了医生给你做检查。”   黎昕咳的死去活来,最后要靠白亦扶着他才顺利上车。   他脱力的靠在椅子上顺气,竟是连抱怨的话都没力气说了。   白亦悄悄握住他的手,慢慢将温暖传递给他。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她最熟悉,如果可以,她宁愿用建康的身体跟黎昕换。   黎昕看起来很没精神,好像刚才那不长不短的两个小时耗尽了他的全部精力,在到达酒店时他已经睡着了。白亦实在不舍的把他叫醒,可是没办法,剩下的路他必须自己走。   摇摇晃晃的回了房间,黎昕在喝了一杯味道古怪的中药后精神好像好了一点。他固执的不肯回床上躺着,而是窝在沙发里盖着毯子看白亦忙来忙去。   “我这是得了什么病?要死不活的,总感觉随时都会去和李耀祖相会。”   白亦停下手中的事恶狠狠的瞪他一眼:“闭嘴,再吵我就让护士给你打针。”   李井然包下了酒店的总统套房,除了他和白亦一人一间卧室,其余的地方住下了一整支医疗团队。   黎昕不怕刀枪棍棒,偏偏怕一切尖细的东西,小小一根针头就可以吓掉他半条命。从前读书,每到打预防针,他必定翘课。直到白亦的出现,他才抱着英勇就义的心情,为了心上人英勇一把,在自己胳膊上扎下了神圣的一针。   今时不同往日,就李井然的身体状况估计扎针会是常态。思及此处,黎昕只想放任病情发展,早早死了了事。   白亦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以强硬的姿态告诉他——不要心存侥幸,药要吃,针要打,不然这笔账没完。   黎昕当然知道李井然如果死了,必是个亲者痛仇者快的结局,他不舍得让白亦难过。不过他是黎昕啊,怎么可能不乘机向白亦要点好处?   “我们来立个规矩,从今以后打一针,亲一下。”   白亦无语地看着他,当初那个混帐少年也用这同样一招。她很想冷酷无情地赏他一耳刮子,可一看到黎昕病殃殃的模样又心疼的下不去手了。   白亦没理他,打电话给两人叫了午餐。好不容易哄他吃下半碗粥加半盘青菜,白亦已是胃口全无,她没发现自己吃的比病人还少。   下午来了两个保健医生给黎昕做了检查,初步认定黎昕现在的身体不是很乐观,要多休息,不能操劳。   没得到满意答复的黎昕少爷病发作了,把现代医学冷嘲热讽了一顿,还想对医生进行人身攻击,被白亦残酷镇压。   李井然是早产儿,从小免疫力就特别差,大病没有,小病不断。死不了,活不舒坦,也是够糟心的。   黎昕打定主意跟这破身体过不去了,傍晚早早就睡觉,硬是说第二天要起床晨练。   白亦把他的话当屁,臭过一阵就算了。这家伙还放出大话来,明天回主宅,等着迎接他们的还不知是哪些明枪暗箭。   翌日,黎昕美好的畅想宣告泡汤,直到白亦来叫他,他都没舍得从玛莎拉蒂的美梦里出来。   带着怨气,他气势汹汹的回到本该是自己的房子里找茬。   加长林肯一开进门,眼尖的黎昕就看见了那台骚包的玛莎拉蒂,不用问,这台车肯定是属于那两兄弟其中一人的。黎昕怨气没撒,又受刺激,脸色更加不好看。   他一下车就发号施令:“把这些盆栽给我全部移走,假山推平,通通铺成草。”   白亦跟在后面,心说他幼稚,面上依旧跟他一条心。她吩咐迎接他们的老管家徐伯:“少爷对这些花草过敏,医生说视野开阔能让他心情好一点。”   徐伯明显没把这位十多年没踏进家门的‘野少爷’放在眼里,他带着贵族式的高傲说:“这些花木都是夫人栽的,要先问过夫人。”   黎昕脚步一顿,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盯着他看:“夫人?我妈死了快二十年,你口里的夫人是谁?”   ☆、王者归来   面对黎昕浑厚的底气。   徐伯哑然,似乎第一次思考黎昕提的问题。他也是几十年的老管家了,深知前主人的心思,所以才没把李井然放在眼里。但是当下,他好像不小心让小人得志了。   他微微欠了欠身,放低了语调:“抱歉,我指的是邱女士。我觉得出于礼貌——”   “不存在礼貌,这里是我家,照我说的办,立刻动工。”黎昕纨绔起来连自己都讨厌,此刻他更是把这项技能发挥到百分之两百。   “我告诉你,在这扇门内,我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任何人都不能说个‘不’字。”   走两步他又觉得不对,补充了一句:“Ada,可以说‘不’,以后她的话就是我的话,谁敢对她没礼貌我一定让谁好看。”   白亦在一旁悄悄地红了耳根,轻咳一声扭过头去。   黎昕的身体依旧弱不禁风,但他说出来的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小刀子,刀刀入肉,让人不得不正视他。   一旁的徐伯脸色已然没有刚才好看,垂着眼睛没说话,用沉默来抗议黎昕的专权□□。然并卵,黎昕没把他放在眼里。   此时他的两个便宜弟弟已经发现了他的到来,李继恒带着不满二十岁的李荣添走了过来。   “大哥这是怎么了?天冷,在外面着凉了多不好。”李继恒脸上挂着毫无破绽的微笑,似乎说话也小心了些。   他身后的李荣添满脸不忿,板着脸就是不肯打招呼。   黎昕应景的咳了两声,把刚才的要求又重复了一遍。   李荣添火冒三丈地站出来:“你是什么东西?凭什么一来就指手画脚。”   黎昕神色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再说:你才是什么东西,根本入不了我的眼。   李荣添被宠了近二十年,到哪里都是横着走的,今天出现个敢鄙视他的人,气的他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多吃几年饭的李继恒就沉着得多,他虽然笑容不在,可也能勉强维持住风度。   “大哥既然身体有恙,闻不得这些东西,那就都撤了吧。一家人,本来就该互相迁就。”   他对徐伯使个眼色,徐伯点了点头,转身吩咐人照办去了。   黎昕这才勉为其难地随他进了家门,才进门就听见身旁的白亦说:“室内温度太高,里外温差大少爷会受不了,赶紧把中央空调降到二十度。”   这间屋子里的人都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衬衫,客厅中还坐着一位穿纱裙的年轻姑娘,显然他们在当夏天过。   白亦说话铿锵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其余人脑子还没转过来就被她唬住了。一个侍女小跑着就要去控制室,把她的话当成圣旨在听。   黎昕满意的看她一眼,噙着笑走向客厅。   客厅中的那位年轻姑娘站了起来,微笑着望向他,显得那么温柔恬静。   “大哥,这位是婉萍,你们好多年没见了吧?”   李继恒没有站在黎昕身边,反而以保护者的姿态走到了苏婉萍身前。   黎昕对美女没兴趣,只是微微点了下头示意。   苏婉萍笑着说:“太伤心了,两年前在A国我们还一起吃过饭的。”   黎昕对这类贤妻良母型的美女还是会上点心多看两眼的,面前这位眉眼中的神采与白亦有一二分相似,加之她不娇柔做作,让黎昕冷不下脸来。   他换上了一副有温度的笑脸对她说:“抱歉,是我疏忽了。”   苏婉萍很快接受了他善意的信号,双眼也亮了起来,不过她再没有多说什么。礼貌的退到一边,不耽误他们做正事。   白亦已经跟着佣人去检查黎昕的房间,算他们还识相,把唯二的两间主人房收拾了一间出来。   寝具用具样样都是最好的,一个大套间相连着露台,湖光山色尽收眼底。白亦推开窗户透透气,顺便感慨一下有钱人的生活。黎昕的家庭虽没有这般阔绰,但也穷不到哪去。他们生来就可以有理想,而白亦,从母亲过世后,她的人生就只有三个字——活下去。   身临其境才能感受到人和人的差距有多远,黎昕说的那台车,恐怕够她换好几颗心脏的了。   她自嘲地笑笑,正要回头就听见有脚步声正在靠近。以为是黎昕,白亦笑道:“这里的景色真好,比你以前——”   “很好吗?我天天看都习惯了。”   白亦被吓了一跳,原来出现的人不是黎昕,而是李继恒。   他走到白亦身边,双手撑着栏杆,舒服的眯起眼,看起来很享受北风的洗礼。   “好久不见,彩惠,没想到再次见你会是这种情形。”   白亦心说:又遇上熟人了,可千万别那么狗血。   见她不说话,李继恒转过头看她:“还在生我的气吗?如果说现在我可以娶你了,你会不会回心转意?”   要不要那么直接?   白亦被这出狗血剧吓到了,陈彩惠怎么会是李继恒的旧情人?现在她成了李井然的人,这家伙又来说要娶自己,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白亦硬着头皮回答他:“往事如烟,不提也罢。我现在没想过和谁结婚。”   李继恒听她这么说,明亮的目光瞬时暗淡下去,忧伤在沉默中发散。他蓦地背过身,大步离开了房间。   白亦莫名其妙的愣在原地,她是惹谁生气了吗?   “喂,你在干嘛?”   忽如而来的声音吓的白亦身体一哆嗦,这回她不会认错了,来人是黎昕无疑。   她把刚刚被人求婚的事给瞒了下来,装作淡定地说:“看风景啊,这么美的房子当然要多看两眼。”   黎昕大爷一般的打了个响指:“叫声老公,马上把户主加上你的名字。”   白亦清了清嗓子,严肃道:“少爷,到时间吃药了。”   黎昕:“……”   “你也太不懂情趣了,可怜我今后的人生啊!”   白亦十分佩服黎昕的身残志坚,都已经虚弱到只能喘口气了,还要强打精神调戏别人。   白亦走过去替他把被子掀开:“快进去躺一会儿,这里随时都有人要找你的麻烦。”   黎昕其实早已经手脚无力,也不再顾及什么面子问题,外套一脱就往床上倒,然后心安理得的享受白亦盖被子、端茶递水的服务。   有白亦在,堪比最专业的护工,从来不会让他冷着饿着,每半个小时倒一杯热水放在床头。房间温度永远适宜,一个小时开窗透一次气,不会让人觉得憋闷。更让人享受的是白氏擦身服务,昨晚头一次体验他就很不要脸的硬了…   黎昕闭着眼畅想:啧啧啧,得妻如此,老年生活也不用担心了。   美好的愿景还没抒发到一半,煞风景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来人是一个佣人,她说夫人回来了,想见大少爷。   黎昕已经昏昏欲睡,很不耐烦的用被子盖住头顶。   白亦看了他一眼,对佣人说:“大少爷累了,需要休息。你去告诉邱女士,一切等大少爷醒了再说。”   刚哄得黎昕睡着,又有人来敲门,还是那个女佣。   “抱歉,夫人说马上就要见大少爷。”   白亦皱了皱眉:“她在哪?我过去一趟。”   女佣如蒙大赦,很积极的为白亦引路。   照理说邱凤华与李井然的关系不会好到哪去,她的大儿子只比李井然小半岁,其中原因大家心知肚明。   白亦径直走进了邱凤华的房间,她的住所就在与黎昕遥遥相望的另一个主卧。   邱凤华此时正坐在沙发上运气,一大早喝个茶回来就发现自己心爱的花园没了,大儿子还偏偏告诫她不能发火。   好啊,不发火,那找人谈谈心总行了吧?结果那贱人的儿子还不给面子,长辈请都不来,大白天的睡什么觉。   见到走进来的人,邱凤华更加堵心了。   “怎么是你?李井然呢?”她语气不善地质问道。   白亦在她十步之外站定,公事公办地回答:“大少爷在休息,没有重要的事请不要打扰他。”   邱凤华没想到连个小丫头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她恼火的站起来:“你是什么东西?敢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   白亦依旧站的跟木头人一样,不答不动。   邱凤华脾气上来了,指着她的鼻尖就骂:“别以为我不认识你,几年前你还缠着继恒不放,现在居然又傍上了李井然。李井然还不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吧?信不信我告诉他后,明天你就要卷包袱走人?”   知道她是没处撒火了,逮着人就乱发脾气,白亦从头到尾都不知道哪里惹到了她。   白亦不想陪她疯:“请你告诉我找大少爷的理由,等他醒了我好汇报。如果只是想唠家常的话,那我就先走了。”   “你——”   邱凤华这辈子没读过什么书,陪酒女出生修养自然好不到哪去。运气好被老公儿子宠了许多年,养成了无可救药的坏脾气。   她冲上去就是一巴掌,打的白亦措手不及。   白亦被她一巴掌扇到地上,就听见她扯着嗓子喊人:“快点来人,把这贱货关到地窖里去。”   白亦又惊又怒:“你敢?你凭什么关我?”   邱凤华不会承认自己在白亦身上看到了和李井然生母如出一辙的高傲,她恨了多少年,今天都要算在白亦身上。   “就凭你是个居心不良的破鞋,我敢打赌,李井然知道真相后再也不会看你一眼。”   ☆、冲冠一怒为红颜      白亦确信今天一定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好好的就被人打了一巴掌,又被关进漆黑冰冷的地窖。   这里堆满杂物,厚厚一层的灰一看就知道多年没人来往。   现在可是法制社会,邱凤华的行为已经涉及非法拘禁了吧?   白亦抱着膝,整个人蜷缩在一个废旧纸箱旁。邱凤华太缺德,大冬天的连件外套都不给。想要出去只能寄希望黎昕快点睡醒,除了他估计没人想得起自己的存在。   黎昕这一觉恨不得睡到地老天荒,醒来时骨头都酥软了。灵魂和肉体都充满了电,但是自己的电源去了哪里?   他按响床铃,进来的是一个陌生女佣。   “Ada呢?”黎昕问。   女佣照实回答:“好像两个多小时前被夫人给请走了。”   黎昕奇怪地想:都两个多小时了,怎么还不回来?   他披了件厚外套,对女佣说:“带我去邱凤华那里。”   此时的邱凤华正在跟小儿子抱怨家长里短,见到不管不顾闯进来的黎昕她一下想起昨天葬礼上出现的的一幕。   几年不见,没想到他变化那么大。   邱凤华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换上了一副笑脸。   “井然啊,休息好了吗?”她顺手还扯过一旁的小儿子,“快叫大哥。”   黎昕点了点头,看都不看李荣添一眼。   “听说我的助理上你这来了,人呢?”   邱凤华深吸口气,她竟然把这事忘了。   没由来的心虚让她的态度更加蛮横,她先告起状来。   “井然,你深居简出,不知社会险恶,别什么人都带在身边。那个陈彩惠不是好人,几年前她就想勾引继恒,被我赶走后,没想到又把主意打到了你身上。”   李荣添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桩乐事,抱着手臂在一旁看热闹。   黎昕对陈彩惠以前的事没兴趣,他要的是白亦。不过他听的出邱凤华这么说肯定发生了什么。   他不耐烦地问:“她人呢?”   “喂,你怎么跟我妈说话的!”李荣添跳出来为他妈打抱不平。   他依旧被无视。   “快说。”   黎昕突然吼了一声,邱凤华再也端不住架子,本能地妥协了。   “她被关在地窖里。”   如果黎昕还是那只叫雷神的狮子,他一定毫不犹豫地扑上去咬人。   “马上带我去找她,立刻。”   白亦的广播体操已经做了第四遍,太冷了,她根本坐不住。正在做踢腿运动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她赶忙回纸箱旁坐好。   “Ada!”   是黎昕,白亦马上回应道:“我在。”   “马上开门。”黎昕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愤怒,‘叮叮当当’的钥匙声都显得格外着急。   门一打开黎昕就冲了进来,黑暗中白亦看见一个逆光的影子,鼻子一酸,所有的委屈都涌了上来。   “你没事吧?”黎昕一把将人拉进怀里,焦急的问。   白亦靠在他怀里吸着鼻子说:“没事,就有点冷。”   黎昕强忍着怒气沉声说:“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被关起来?”   一直跟在后面的邱凤华立马跳出来恶人先告状:“她先对我没大没小,我就惩戒她一下。”   黎昕放开白亦,慢慢的转过身:“你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敢在我的地方欺负我的人?信不信我让你滚出这栋宅子。”   邱凤华未动,李荣添先沉不住气了。   “你不要仗着老爸没立遗嘱就耀武扬威,家产是谁的还不一定。”   撕破了脸就没有再假情假意表演温情的必要了,黎昕轻轻哼了一声:“不一定?你以为你老爸可以给你留什么?集团股份是我妈的,不动产、存款、投资有一多半是我妈的,李耀祖能给你们的不过就是一个野种的身份。真要算起来,他给你们两兄弟在外面开公司的钱,有多少还是从我妈那拿的。”   黎昕看邱凤华那一身名贵的衣服珠宝,嗤笑道:“真以为进了豪门就成了凤凰?谁承认你们了?我妈死了那么久他都不敢把你们扶正,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哪来的脸!”   邱凤华和李荣添的脸色已经比墙皮还白,白亦不动声色的挡在黎昕跟前,她生怕李荣添一冲动会做出什么蠢事。   门外的光线透进来,漂浮在空气中的灰尘清晰可见。   白亦不知这尴尬的局面要僵持多久,不得已出面打了圆场。   “大少爷,先出去再说吧。你肺不好,不宜在这里呆久了。”   黎昕‘嗯’了一声,拉着白亦绕开两根人棍走了出去。   才回到房间黎昕就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白亦又急又心疼。   “起床后吃药了没?地窖那么脏你还亲自来干什么?”   黎昕:“咳咳咳咳咳咳…”   “让医生来给你看看好不好?”白亦不放心的问。   黎昕拼了命地想把气喘匀:“咳咳…不用了…咳咳咳…医生来了…咳咳…要打针…咳咳…”   他不回答还好,白亦想也不想拨通了医生的电话。   十五分钟后医疗团队提着各种器材炫酷登场。   黎昕温顺的任医生护士摆布,针扎在手上也只是微微皱了下眉。第二次给黎昕扎针的护士觉得自己是眼花了,上次还跟个冷面杀手似的,怎么今天嘴角还带着笑?莫非是吃错药了?   他们都不知道,此时的黎昕在回味刚才白亦说的话。   “打完针让你亲个够,行了吧?”   原来扎针也可以那么甜蜜,黎昕与医生真是相逢恨晚。   吊了两瓶水,黎昕感觉舒服多了。他把白亦叫来,吩咐道:“让人把那两兄弟名下的投资公司跟李耀祖有关的股份资金全部冻结,邱凤华名下的流动资金、不动产也全部冻结。”   白亦诧异地看着他:“干嘛这么狠?撕破脸对你也没好处。”   黎昕哼哼道:“他们欺负我女人,一定要给他们教训。”   白亦想想刚才邱凤华确实过分了,她提议:“别搞得太大动静,外人会说你欺负他们孤儿寡母。你警告下李荣添就好,邱凤华会知道错的。”   “别废话,照我说的做,我不怕他们。”   没有情面可以讲,敢把白亦关在那种地方两个多小时,黎昕一想起就肉痛。不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自己心里难安。   白亦知道这家伙少爷病又犯了,一定不能再跟他讲道理。她干脆利落地再黎昕唇上亲了一口:“算我求你好吗?最少李继恒的别动。”   黎昕假装不高兴地说:“怎么?心疼旧情人了?”   白亦无语片刻,然后顺着他的话说:“是啊,他还像我求婚来着,怎么我都该心疼一下。”   闻言黎昕就要弹起来,被白亦一巴掌拍回去。   “别乱动,针歪了你又要受罪。”   黎昕扁扁嘴:“墙角都挖到老子跟前来了,还不让人动他,我要吃醋了。”   李井然的面部线条和五官都长的非常柔和,看起来很没有攻击性。黎昕做出个泫然欲泣的表情来,还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白亦伸出手替他抚平眉心的痕迹,温温柔柔地说:“乖,你身体不好,别给自己找麻烦。”   黎昕笑着在她脸上啃了一口:“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在你眼里我还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纨绔吗?”   白亦摇摇头,在他鼻尖点了一下:“在我眼里,你只是黎昕。”   主宅的第一晚黎昕过的非常一言难尽,温香软玉在侧,他动了好几次脑筋,但那倒霉的身体总是不配合。   白亦也偷偷笑了好几次,逼的黎昕只想挥刀自宫。   这样的打击对男人来说是难以磨灭的,这股邪火第二日被全部发泄在了邱凤华母子身上。   午饭过后白亦正在安排他们自己的人接管工作,邱凤华牵着她的狗闯了进来。   “陈彩惠,你想干什么?怎么把我的车都换了?”   白亦不紧不慢的回答:“那台车是老爷名下的,大少爷说暂时不许动。”   邱凤华一大早就接到银行的通知,她的存款冻结了,信用卡也停了。不仅她,连李荣添也一样。   要不是大儿子让他们忍,她早就找人砍了李井然这个混蛋。   她眯着眼看向白亦:“做人不要太绝,你让我抬不起头,逼急了,我让你们也没好日子过。”   白亦无所谓地说:“所以不是给你配了另一台车吗?怎么不是幻影就配不上你的身份?”   邱凤华一口银牙都要被咬碎了,她指着白亦说:“咱们走着瞧。”   说完拖着她那只嗷嗷叫的小狗,踩着高跟鞋‘噔噔噔’的扭了出去。   白亦撇撇嘴无奈地笑了一下,对属下道:“我们继续。”   黎昕刚刚午睡醒来就被告知有客人在等他,客人不是别人,正是昨天见过面的苏家独女——苏婉萍。   苏家的势力几乎可以与李耀祖一家子平分秋色,就这么一个女儿,据说上层社会的公子哥们对她都是虎视眈眈。   她亲自上门来找黎昕,这个信号不可小觑。   黎昕换了身居家常服,穿着双咖啡色的毛拖鞋就去见客人了。   才一出现,就听到一声热情的呼唤。   “井然哥哥,你今天看起来好可爱!”   ☆、最美的情敌      白亦对苏婉萍的印象很深,她的美丽还是其次,最震撼人心的是她举手投足间流露的高贵气度,偏偏不高傲,和蔼可亲。   她身体的每一寸几乎都是完美的,连嘴角的弧度都是最佳的角度。这样的家世,这样的美貌,她仿佛注定是女神般的存在。   白亦跟在黎昕身后有些不自在,在苏婉萍面前,她的冷漠和淡定全都用来掩盖自己的相形见拙。   黎昕很有礼貌的和她问了好,攀谈之下才知道她的来意。   原来苏家顾念李井然是故人之子,想请他叙旧,也就是有提携帮忙的意思。   黎昕初来乍到,虽然有外公帮忙,但到底远水救不了近火。李继恒跟随李耀祖多年,掌握的关系盘根错节,真要与他为难,事情将会很难办。所以苏家抛出橄榄枝,他们愿意站在黎昕这边。   送上门的好处没有不要的道理,黎昕爽快的答应了苏婉萍的邀请。   送客时苏婉萍说:“井然哥哥不能空手来哦,我最喜欢法国鸢尾。对了,以后叫我Alice,不然不理你。”   黎昕笑着说:“好的,Alice。”   冬日阴沉的天气被一抹鹅黄色的身影打破,白亦看着她坐上豪车离开。人已不在,还余香风阵阵。   “你今晚真的要去?”白亦问。   黎昕歪了歪脑袋,奇怪地看着她:“当然要去,我不去就便宜了李继恒那小子。”   白亦看着他得意的脸问:“怎么苏家就看上你了?你回来才几天。”   黎昕想也不想就回答:“我人帅多金又有才,看不上才怪了。”   白亦觉得此人病的不清了,打算让医生给他多扎两针。   “喂,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   “等等我…等等病人啊…喂…”   一间豪华的办公室内   “你说什么?苏婉萍请李井然回家吃饭?”李继恒摔碎了一只他用了六年的清代老岫玉杯。   他的秘书说:“这后面一定是苏老爷的决定,苏小姐不一定喜欢那个病秧子,你还是有机会的。”   李继恒看着地上的碎片,阴狠地说:“去问问舅舅,问他什么时候回来,顺便催他快点。”   秘书走了出去,李继恒给苏婉萍发了条信息,很快就有了回复。   “这几天我都没空,硕士论文还没写完。”   李继恒把手机往桌上一摔,再也不去看那糟心的东西。他把手抄进西裤口袋里,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回忆起几年前,陈彩惠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家境一般,却非常努力。活力十足,永远欣欣向荣。自己当时是真的非常喜欢她,但当谈婚论嫁的时候,邱凤华告诉他,以他们的身份必须有一个强大的助力才能在上层社会站稳。光有爱情没用,它换不来权利和地位。   然后他把现实同陈彩惠说了,她不可能成为自己的妻子,但是可以以情人的身份秘密交往。   最后,他收到了一封离别信,陈彩惠出国了。   这段短暂的爱情像颗钉子一样在他心里怎么也拔不出来,如今再见,那颗钉子处又疼又痒。更难受的是,她还成了李井然的人。那天提出跟她重新交往,是李继恒故意试探的。一来可以放个探子在李井然身边,二来他也的确放不下陈彩惠。   如果解决了李井然,他愿意为了爱情冲动一把。   可现在…听说李井然对她不是一般的好,几乎是如珠如宝,他们的亲密张扬得肆无忌惮。   李继恒觉得自己就快疯了。   黎昕换好衣服整装待发,他又一次问白亦:“你真的不去?”   白亦叹口气:“大少爷,人家邀请的是你,我以什么身份过去呢?”   “我的未婚妻?”   “瞎说。”不能不承认,黎昕那句‘瞎说’的话在白亦的心里起到了神奇的效果,她七上八下的心得以平静了下来。   “快去快回,进屋的时候记得脱外套,出门也要记得穿。寒凉的东西不要吃,香辣的更不许碰,酒最多就抿两口。别跟人动怒,也别乐的太过…”   黎昕笑着听完白亦的唠叨,然后在她嘴唇上轻轻啃了一口才离去。汽车发动机轰鸣,白亦惊讶地发现才这一会儿她就开始舍不得了,真恨不能跟着去才好。   她失笑的摇摇头,刚转身就发现李继恒在二楼的阳台上看着她。白亦勾了勾耳边的碎发,低下头进了大门。   白亦其实有很多事情要做,黎昕这阵子接手公司事务,许多繁杂的事都由白亦代劳了,这样能节省时间让黎昕更有效率的工作,不会让他太操劳。   本以为黎昕仍旧会抱怨,谁知他行动起来非常迅速,多一个字都没说,雷厉风行地完成了交接,干净漂亮地处理了一大批堆积事务。   看来他也不全是个纨绔,说自己大学毕业后不务正业也是谦虚了。   她在黎昕的房间里整理资料,听见了隔壁房间传来的敲门声,本能地预感到来人肯定没好事找她,白亦决定捂着耳朵,当自己不存在。   烂桃花,少接触的好。   黎昕今晚接受的苏家热情的款待,顾及到他的病体,一大家子都陪着他吃清汤寡水的药膳,可谓是诚意十足。   本以为苏权会对他提出什么要求,结果饭后只是浅谈了两句就让女儿来陪同,精明如黎昕自然能看出什么。   苏家的出现能让他在收复过程中省掉很多麻烦,最少那些董事会的阁老们有一部分就因此闭嘴了。现今一切都在暧昧阶段,以后怎么说难讲,有便宜不占是白痴。   黎昕没想到苏婉萍不仅长得好,还博学多才,他们俩十分愉快地聊了快一个小时的天。   苏婉萍对黎昕印象也很好,他风趣幽默,虽然有些孩子气,但是做事的手段却一点也不幼稚。   单凭这几天李家的人被弄得鸡飞狗跳就能看出。   今天收到的花她很喜欢,可惜卡片不是他亲手写的。思及此处,苏婉萍打消了明天约他出门的念头,怎么能一直由女方主动呢!   黎昕一直到告辞都没提出再约,只是彬彬有礼地道了谢。   苏婉萍没有送他出门,她承认自己是有些失望了,第一次对异性主动,竟然没有回应。她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高兴了。   苏权把女儿叫住:“这个李家大少爷怎么样?”   苏婉萍脑中回放着黎昕不羁的笑容,脱口而出:“很好,呃…我是说还不错,也一般般啦,挺有礼貌——”   “哈哈哈哈…萍萍终于有看上眼的了…哈哈哈哈哈…”   “爸爸…”苏婉萍小脸儿一红,扭头就走,不打算理那个嘲笑她的坏人了。   原来…自己真的有一点喜欢那家伙!   苏婉萍想了想还是把手机拿出来——“喂,我们明天去度假山庄烧烤好不好?”   黎昕飞快回了个‘好’字。   苏婉萍这才心满意足的把手机放进抽屉里,美美的洗个泡泡浴,敷张面膜,迎接明天的到来。   这头白亦都洗完澡上床睡觉了,突然感觉有人开了她卧室的门。   “嘘,别叫,是我。”   白亦打开床头灯,就见到黎昕猫着腰,鬼鬼祟祟的样子。   她掀开被子就要下床:“怎么才回来?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   黎昕把她按回床上,自己也乘势钻进了她的被窝。   “你干什么?出去。”   黎昕被温暖包围,舒服的轻叹了一声。   “还是在床上好,又暖和又有美女陪。”   白亦重重在他手背上拧了一把。   “乖,明天带你去度假,烧烤按摩一条龙服务。这几天辛苦你了,咱们好好放松一下。”   黎昕在接到苏婉萍那条短信时,就想起白亦还是王芳芳时为他节了很长时间食,现在她身材那么好,该带她去吃点肉补偿回来。   白亦不赞同道:“乌烟瘴气的,你的肺受不了。”   黎昕摸一把她的小手:“你烧烤,我按摩,各取所需。这一阵我们都是忙来忙去,奔波不停,难得有机会,你就从了我吧!”   白亦看不得他这德性,果然又被攻陷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整装待发,两个人,三辆车。另两架车都是随行的医生护士,白亦不会允许黎昕出半点差池。   来到山庄,停车坪里已经有了好几辆车,其中黎昕一直耿耿于怀的那辆也在。   白亦料到会来很多人,只是没想到主角们全部来齐了。   又是李继恒先看到他们,不过这次没有笑脸相迎,一瞬间直白的厌憎被白亦捕捉到了,估计黎昕也一眼也没落下的看清楚了。   “大哥出趟门场面可真是宏大,怎么不弄架飞机来?”李荣添第一次开口叫黎昕大哥,可惜后头没有好话。   黎昕的目光直接落到他身后的李继恒身上,绕过‘透明人’,他走到李继恒跟前。   “弟弟也来了?”   “是的,大哥,我来了。”   “来了就来了,不过有些事我要提前交代。”   “大哥请说。”   “有些人,不能想,更不能碰。不管曾经怎样,今后她的一切都是我的。你懂?”   “……”   ☆、情敌相见      苏婉萍正好走下悬梯,看见李家大小两兄弟不怎么好看的脸色,和黎昕一脸‘天下唯我独尊’。她心里莫名的雀跃了一下,又看了一眼门口站着显得相当低调的白亦,苏婉萍戴上雅典娜的微笑对众人说:“都来齐了?”   黎昕找处舒服的地方,随意地坐了下来。白亦去给他调好空调温度,又去安排医生护士休息。另两位一个看手机,一个对着窗外看天。总之各做各的,竟一起把女神给忽略了。   苏婉萍好脾气的笑笑:“那我就让他们开始烤了。”   “对了,井然不能吃这些东西吧?”   被点了名,黎昕还是要答复两句,他冲苏婉萍客气的摇摇头:“没关系,不用特别顾虑我,偶尔吃一些也没问题。还有,多烤些肉来,我的助理最爱吃肉。”   “好的。”   黎昕舒服的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那对亲兄弟恨不得用目光杀死他。   白亦一出来就看见李荣添正掏出打火机准备点烟,她立刻上前制止道:“对不起三少爷,为了大家的建康请你不要在室内吸烟。”   李荣添不耐烦地看她一眼:“你算什么东西?也敢管我?”   “她是我的人,想快点把资产解冻就照着她的话来做。”黎昕闭着眼睛道。   “李井然,你别欺人太甚。”李荣添几乎是提起拳头就想揍人。   “闭嘴,要抽烟到外面去。”李继恒呵斥道,一点面子也不给自己弟弟留。   李荣添不服气的一瞪,随即泄愤似的将整包烟往地上一摔,推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屋子内再次静了下来,李继恒好一会儿才说:“你满意了?”   黎昕勾了勾嘴角:“是你们对我的敌意太重,我可从没主动做过什么。”   李继恒掸了掸衣角上不存在的灰尘,随意地说:“大哥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我去看看荣添。”   李继恒走之后白亦过去没收了黎昕的外套,给他换了一件羊绒开衫。   “你只要拿回自己的东西就好了,不要跟他们怄气。”   白亦真不知道黎昕嚣张的性格是利是弊,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他们还势均力敌。   黎昕把人揽进怀里抱了抱,亲昵地说:“不怕,有你保护我。”   白亦本来被这温情满满的时刻感动了一会儿,忽然察觉背后那只手的位置越来越诡异,她毫不犹豫地撕开了这位‘不举’还想兴风作浪的人。   “大少爷,想打针吗?”   黎昕扁扁嘴,心说等有天病好了,要拆掉所有的医院。   那些公子小姐们是来度假的,作为工作人员的白亦可没真把‘度假’往心里去。打发了磨人精她就回房间和真正的助理商量‘大事’去了。   她设了闹钟,两个小时去黎昕那交一趟差。时间很快就到了,白亦整装下了楼,一转弯就碰见了正好上楼的李荣添。   两人不约而同的面对面停住,尴尬了一会儿李荣添嗤笑道:“病鬼的姘头?他待你很好嘛,好的连我哥都不要了。”   白亦平静地看着他:“小少爷,你管太多了。”   李荣添毫不避讳地上下打量她:“长相和身材是不错,冷了一点,勉强和我意。哪天病鬼和我哥都不要你了,我不介意陪你玩玩。”   白亦本能地退后一步:“小少爷请自重。”   “自重?切,还真以为自己很清高。你自己下去看看,看你的饭碗还能端多久。啧啧啧,真把自己当根葱,扫兴!”说完他与白亦擦肩而过,很快过道上就只有她一个人。   白亦感叹着现在的孩子不好养,不是心理扭曲就是自以为是,男的女的、穷的富的都一样。   不过李荣添的话成功勾起了白亦的一丝好奇,她不自觉的放轻脚步,走到开阔处,她一眼就看见了黎昕和与他挨得很近的苏婉萍。   两个人正专心致志地玩着填字游戏,时不时还互相打趣几句。黎昕一身深色的休闲服,和橘黄色长裙的苏婉萍,坐在厚厚的羊毛地毯上,才子佳人,美的就像一幅画。   苏婉萍插起一片雪梨直接喂到黎昕口中:“用热水煨过的,多吃点,润肺。”   黎昕大方的接过,满是笑意的眼睛同样落在白亦眼里。   她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无地自容,明明这一切什么也不能代表,她就是想转身就走。双腿比她的意志更快,一口气跑回了房间。   正在办公的助理们纷纷回头看她——不是去看少爷了吗?怎么跟见了鬼似的。   到了午饭时间,黎昕看到白亦过点了许久才磨磨蹭蹭的下来。   “你怎么才来?我给你留了很多肉,都冷了。”   白亦看着那两盘子肉就没有胃口,不过她也没扫黎昕的兴,挑捡着吃了一些。   “怎么吃这么少?胃口不好?不舒服?”黎昕提她拿来一杯热牛奶,关切地看着她。   白亦又往嘴里塞了一块,她鼓着腮帮子说:“陈彩惠的胃小,吃不了太多东西。”   她找的理由暂且骗过了黎昕,到了下午,黎昕死活不放她去工作了,一定要缠着她去小树林里散步。   两人穿的跟熊似的,走在树林间的小路上,一路无语,只有风声陪伴,显得格外幽静。   黎昕闷闷的咳了两声,白亦知道他是在努力忍着。   “难受就回屋里去吧,这么冷的天实在不适合室外活动。”   白亦掺着他的胳膊就要往回走。   黎昕顺着她的意,不过嘴巴里还要嘟囔:“回去干什么,看那些人的嘴脸就不舒服。”   白亦打趣道:“苏小姐呢?看她也不舒服?”   黎昕撇撇嘴,可有可无的评价道:“跟那两兄弟比,苏婉萍简直让人舒服的要飘起来。”   白亦的心‘咯噔’一下沉了下去,还来不及沉到底,黎昕又说:“你是不是吃错了,是不是吃醋了?吃了对不对?对不对?”   白亦心里本来就有点烦,现在还被戳穿心事,简直想挖个洞把自己埋了。她闭紧的嘴,一言不发的往回走,把黎昕远远甩在后头。   黎昕的声音越来越选,白亦只想早点离开这个让人心情不好的家伙。   可回到了别墅,又过了十几分钟后,白亦才意识到不对——怎么这么久了黎昕还没跟上来?   她顾不上穿外套,推开门就往树林里跑。   这时,苏婉萍正指挥着两名保镖把昏迷不醒的黎昕从侧门抬进去。   白亦在不是很大的树林里找了两圈,连嗓子都喊哑了也没得到回应。想掏手机出来,才想起它和外套一起遗落在客厅里了。   跑回别墅,她又撞见了游魂野鬼一般的李荣添。   “跑什么跑?现在才发现自己把病鬼给弄丢了!”李荣添见她一脑门的汗,不由愈发幸灾乐祸。   白亦一听就知道他话里有话:“大少爷回来了?告诉我,他在哪里?”   李荣添笑的特别暧昧:“回来了,不过…此时他应该在苏婉萍房里。”   白亦想往楼上冲的脚步一顿,身后传来一阵刺耳的哈哈大笑。她放慢了脚步,几乎是一步一顿地往三楼走。   好不容易挪到附近,就听见苏婉萍的声音:“去吧井然哥哥的睡衣拿来…嗯…他睡着了,你们换衣服的时候轻点儿。”   白亦转过身,在她们看不见的地方背靠着墙站着。   黎昕怎么会跟她在一起?怎么会毫无防备的睡在别人的房间里?   白亦感到自己心脏部位一阵阵的发疼,这种久远的熟悉痛感又一次强袭而来。她知道自己应该站出来,找苏婉萍问清楚。可…白亦自问:她自己又凭什么去问,黎昕就应该跟那样的女人在一起才对,自己这种牵绊和负累就该有自知之明的远远离开才是。   她无法说服自己放弃或者行动,所以就只能这么站着。过了很久很久,直到双腿酸麻她才回过神。   去看看,至少去看一下。   白亦刚走到放门口门就开了。   苏婉萍收起受惊吓的表情,语气严厉的说:“你去哪了?怎么才回来?你家少爷出事都不管了吗?”   白亦一怔:“出事?他怎么了?”   苏婉萍一直不大喜欢这个冷冰冰的助理,听说她很李井然关系很亲密,这点让她更加闹心。话语间的指责不知不觉又加重几分。   “你的工作怕是不想要了,仗着井然脾气好就玩忽职守。井然在树林里被绊倒跌进了池塘,要不是…要不是我正好路过——”   到此白亦已经全然听不进去了,她推开苏婉萍就奔了进去,苏婉萍的声音还在身后响起。   “你已经被开除了,这里不需要你,我马上派人把你送走。”   白亦根本没听她的话,目光里只有烧的满脸通红昏睡着的黎昕。   “大少爷怎么样了?”她问一旁值班的护士。   护士与白亦也算是熟人,更知道床上躺的这位有多怕白亦。她不顾苏婉萍的吩咐,把病情说了出来。   “大少爷被救起来后就开始发烧,如果晚上还不退的话就怕是肺炎,必须送医院。”   白亦:“还等什么晚上,现在就送。”   护士看苏婉萍一眼:“黄医生也是这么说的,可苏小姐说…”   苏婉萍生气道:“我说什么?这里开车到医院要三个小时,真有问题我会马上派直升机来。”   她指向白亦:“刚才我的话听见没有?你已经被解雇了   ☆、大少爷的万金女人      白亦根本没有理睬苏婉萍的话,她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阿斌,马上派辆直升机过来,少爷要去医院。”   苏婉萍:“你——”   白亦示意护士去找医生来做准备,忙完了才顾得上这位要抓狂的大小姐。   “抱歉,我受雇于余老先生,苏小姐可以向他汇报,但无权解雇我。现在我要送大少爷上飞机了,请您让让。”   苏婉萍一句话也说不出,她深吸口气,带着满脸怒容离开了这间房。   直升机很快就到了,黎昕被送到医院检查,果然已经转成肺炎。白亦坐在病床前,把头埋在黎昕的手中,轻轻的念道:“对不起,再也不丢下你了。”   黎昕这一病就是两个星期,白亦任劳任怨的做足了奴隶。   这天医生宣布他第二天可以出院,已经被养的白白胖胖黎昕有些不乐意了。   “我觉得还可以再养会儿。”   白亦看着不算跟宽的病床上放着的两个枕头,以她对黎昕的了解不难猜出他在想些什么。   “你要是不想走我就让苏婉萍来陪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黎昕最喜欢听她酸溜溜的叫苏婉萍的名字,他把头埋在枕头里狂笑,把病床笑的吱嘎吱嘎直响。   白亦经过这么长时间也缓过来了,想清楚使她吃醋的不是苏婉萍这个人,而是苏婉萍的身份。   不管在哪个世界里,她都会遇上至少一个‘苏婉萍’。   遇上就遇上吧,但她的敌人——到底是‘苏婉萍’,还是自己?   住院的第二天,黎昕接到了外公的电话,他的回答是:“Ada不是助理,而是未婚妻,炒谁也不会炒掉她。”   后来苏婉萍也来了,黎昕笑着跟她说:“就算我是被她踹下池塘里的,淹死了也不会怪她。我一辈子,就爱这一个女人。”   白亦在旁边全程都看着,她看见了苏婉萍颤抖的睫毛,她离开时负气的脸和李继恒意味深长的眼神。   她想了这么多,原来都敌不过黎昕的一句话。有困难就面对,躲有什么用呢?   过了两个星期世外桃源的日子,明天要出院了……   其实事情没有白亦想得的那么糟,该造反的人依然在造反,该归顺的人也还在矜矜业业的做事,李荣添的资产虽然解冻了,但却被收走了一部分。   现在朝政还在李继恒手里把持,黎昕说把家收回,就该去收国了。   出院后的第三天,苏老爷又约黎昕吃饭。   饭桌上苏权直白的说:“你选我女儿,我保证明天董事会主席的位置就是你的。”   黎昕摇了摇头:“老婆是会跑的,而那主席的位置跑不了,大不了多等几天就好。”   苏权叹了口气:“我很欣赏你的性格,不过…到底还是年轻了些。”   黎昕理所当然道:“本来就年轻。”   他与苏权告辞后,在大门口遇见了苏婉萍,她好像是特意等在那的。   “我爸不是在卖女儿,哪怕你不喜欢我,我也仍然会支持你的。”   她甜甜的微笑隐匿在黑夜里,一晃神的功夫黎昕又看见了白亦的影子,他心想:什么时候才有幸能让白亦也对他这样笑?   他说了声‘谢谢’,没再给她留一丝希望。   深夜里疾驰的豪车不止黎昕这一辆,还有一辆从机场开出来,进了本市最豪华的酒店。   “舅舅,你可算回来帮我了。”李继恒看着面前这张带着刀疤的脸,原本厌恶的缺点,现在全部成了希望。   邱长龙嘴里咬着根烟,软骨头似的歪在沙发上。   “就这么个废物你都搞不定,真是比废物还废。”   李继恒拧着眉低下了头。   “明天打两千万到我账上,马上帮你解决掉。”   李继恒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支票:“舅舅,暂时我只能给你八百万,我的钱都被妈和弟弟借去周转了。等钱解封,我马上给你补齐。”   邱长龙不屑地冷笑一声,拿过支票弹了弹:“真是什么样的爹生什么样的儿子,都上不了台面。滚吧,别打扰我睡觉。”   黎昕病好后强势入驻集团董事会,按照他乱来的性子,第一天就开除了背地里耍手段的高层杀鸡儆猴。   一群大佬开会,就看见黎昕以一个挂水的造型出现,从头到尾不置一词的听完各方发言。等到出结果的时候,白亦扔出一份与他们想的完全不同的答案。满意的就留下,不满意的马上递辞呈。   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被狠狠地吓了一跳。想让他下位的人,也在掂量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其余的墙头草,一多半都倒向了强权。   偌大的总裁室里,黎昕舒舒服服的躺在休息间里发牢骚。   “这些人也太次了,只晓得倚老卖老,我不给他们脸就连毛都不是。真是,感觉我跟小学生班干部似的。”   白亦在给他数药丸子,一不小心给他逗乐了,手一抖小药丸撒了一桌子。   “你嘴巴积点德吧,你现在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有本事你回去也这么对付你亲爸爸看?”   黎昕脑中赫然显现出黎毅琨撸起袖子揍人的场面,他眼皮神经性的抽了抽,强行挥开这个不和谐的画面。   “我连你这座高山都翻过了,我爸算个毛线球球。”   白亦知道他是嘴硬,本着关爱病人的高尚情操,她决定不揭穿这个残酷的现实。   她把药和温水都递过去:“你真要让邱凤华和她的两个儿子一无所有的离开?”   黎昕静静地看着手里的药,吐了口气才缓缓道:“看他们表现吧,我也不是绝情的人,他们手里的我可以网开一面。”   “你可真大方。”   黎昕把她的‘赞美’照单全收,一把将人拉下来,在脸上亲了一口。   “亲爱的,陪我去吃顿饭吧。”   白亦警惕的问:“你想吃什么?我都给你准备好营养餐了。”   黎昕可怜兮兮的扁扁嘴:“吃了两个多星期病号饭,现在又吃营养餐,还让不让人活了!”   白亦漠然地说:“不仅死不了,而且还能让你多活几年。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不嘛,不嘛,人家要吃三文鱼、鱼子酱、小葱拌豆腐…”   白亦被他闹的无法,只得再妥协了一次。   去商业街吃顿饭,就没有必要用大林肯了。白亦找同事借了辆普通的商务轿车,只带着一个司机就出了门。   上次的司机被换了,现在跟着他们的都是刚招来的专业人士。   三人下到公司停车场,白亦说要先回车上那东西。   黎昕和司机在车上等了近十分钟还没见白亦回来,司机最先看出问题。   “大少爷,您在车上等一会儿,我去找她。”   没有两分钟,黎昕听见两声‘砰砰’巨响,警匪片看多了,他总不会以为有人在玩鞭炮。   他一个人安静的坐在车里,猫下腰。拿出手机按下了求救按钮,一分钟内他的保镖们就会找到他。   现在黎昕担心的不是他们什么时候来,而是在外面的白亦怎么样了。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出去就是给人送菜的,只要自己不被抓住,白亦就有一线生机。   果然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就听见车轮与地面极速摩擦的声音。黎昕赶忙开门下车,十几个保镖也正好赶来。   当他看到地上躺着的年轻司机的尸体时,心中忽然绞痛一般,站都站不住了。   “少爷,少爷你没事吧?”   黎昕扶着一辆车的引擎盖勉强站好:“不要管我,马上把刚才那辆车找到,务必保证被绑走的人质安全。”   白亦一打开车门就直觉不对,一双陌生的眼睛在黑暗里盯着她,她来不及呼救就被打晕了。   醒来时她已经被五花大绑丢在一个乱七八糟的房间里,她听见外面有说话的声音。   “龙哥,绑了个女人回来有什么用?”   “有没有用先试试看,听说这女人是李井然的姘头。”   “一个姘头能要多少钱?顶多一两百万就打发了。”   “闭嘴,还不是你们蠢,连他换车了都不知道,不然就是一两个亿。真被你们气死了!”   “龙哥…你也在场啊…”   “滚!”   白亦明白这是遇上绑架了,他们原来是要绑黎昕的,结果阴差阳错绑成了自己。   白亦真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自认倒霉,不过还好是自己,换成黎昕他可受不了这份罪。   房间里真冷啊,把她扔地上连床毯子也不给,又过了饭点,她的肚子开始叽里咕噜地抗议着。   可外面的人好像把她忘了似的,一直到了晚上都没人来看她一眼。   睡到半夜的时候她听见开门的声音,立刻警醒过来。   进来的是一个带面具的男人,只能从那双眼睛判断,他就是在车里与自己有几秒钟对视的人。   那人在白亦面前蹲下,粗糙的手重重地捏着她的下巴。   “小美人儿,你可真值钱,李家大少爷居然愿意用一亿来换你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  这阵子看琅琊榜有点神魂颠倒……嘛事儿都干不成了!!   ☆、鸳鸯蝴蝶梦      白亦听到绑匪的话,眉头微微皱起。她并不意外那些钱,而是不信任这些亡命之徒的话。   果然那人又说话了:“他可真难缠,一定要见人才汇款。我就让他亲自来领人,到时候我送你们一起上路。哈哈哈哈…”   白亦心中涌起一股很不好的预感,这群绑匪果然不是拿了钱就可以了事的。   “你拿了钱就走,为什么还要动李井然?”   那人‘呵呵呵’的笑了几声,难听的声音像是从鼻孔里挤出来:“反正你肯定是活不成了,我也不怕告诉你。自然是有人出钱买他的命,绑架不过是挣点外快。”   白亦:“是李荣添还是邱凤华?”   透过那人的面罩可以看到他眼里讥讽的笑意,他摇摇头,丢给白亦一瓶水就走了。门外传来落锁的声音,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再没有一点动静。   黑暗的环境里,白亦无法判断时间。她故作轻松地哼起了歌,只可惜她会的歌曲不多,这种时候能想起来的竟然只有‘生日快乐’。   无限循环了许多遍之后,她烦躁的闭上了嘴,这一次她不希望黎昕来救她,一点也不希望。   感觉好像过了很长很长时间,白亦已经被饿的双腿发软。睡的晕晕乎乎的时候感到自己被人提了起来,手脚重新被捆起,眼睛也被蒙上。   “乖乖的别出声,我就不堵你的嘴巴,让你可以和李井然道个别。呵呵呵呵…”   那人的声音听起来很亢奋,他身旁的人好像也被感染了。   有个人搓着手说:“龙哥,这女的身材不错,反正就要死了,先让兄弟们爽爽?”   白亦一听就猛烈挣扎起来,比起死,她最害怕的就是这个。   “啪”的一声传来,和一声哀嚎。   “有了钱什么女人没有,别尽跟我出幺蛾子,你个没出息的,快点带她走。”   接下来白亦就再也享受不到‘温柔’的待遇了,她被粗暴的扔进车里,颠簸了近两个小时到达一个废旧厂房。   白亦听到了直升机的声音,还隐约听见‘线布好了’‘炸死他们’之类的话。   又过了很久很久,久到她以为自己就要被饿死了。她突然被人摇醒,那人在她身旁说:“快跟李井然说两句话。”   白亦一怔,彻底清醒过来。她歇斯底里、毫无目标地喊道:“快走…他的目的是杀你——”   她感觉到黎昕离她很近,近在咫尺,伸手可及。   “放她走,不然你有钱也花不了。”黎昕看着蒙面人手里提着白亦的头发,粗暴的将她甩在身后,他焦急的又向前走了一步。   那人嗤笑一声:“就凭你和那些废物警察就想抓住我?别开玩笑了。”   黎昕死死地盯着他,仿佛瘦削的身体里随时会跑出一只凶猛的食人恶兽。   “邱长龙,你外甥已经什么都招了,你敢伤害她一根汗毛,我保证你走不出这间仓库半步。”   邱长龙瞳孔微缩,笑意逐渐被愤怒取代。   “果然李家的都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连这么简单的事都会露馅。臭小子,你不放我走我就当场崩了她。”   枪已经顶在白亦的前额上,要她性命易如反掌。   “你放了她,用我做人质,保证你走得出去。”黎昕把双手举过头顶,慢慢朝他们靠近。   邱长龙带来的人已然动心了,有人忍不住开始有一句没一句的劝说。   “不要信他,周围有炸弹。”白亦脱口而出,顾不得头上的枪。   突然周围轰鸣声响起,感觉像是有大部队随时会冲进来。   邱长龙愤怒的指着黎昕:“你居然带了这么多人来,不让我走我就跟你们鱼死网破。”   黎昕也觉得奇怪,他虽说也埋伏了人,但没有自己的命令他们不会行动。   “不是我。”黎昕说。   邱长龙把白亦扔在地上,用枪指着他:“现在由不得你了,不想她死就过来。”   白亦不断的呼喊,黎昕难过的看着她慢慢的走了过去。   就在这时枪声响起,子弹擦过黎昕,全冲着邱长龙的人去,顷刻间死了好几个。邱长龙也腿部中枪,拖着白亦躲到了柱子后面。   黎昕身后迅速汇集了好些人,他们将他团团围住。   “少爷,老爷让我们来保护你。”   黎昕咬着牙说:“去告诉外公,她有事,我也不回去了。”   对方明显有点急:“少爷,你怎么能为一个女人——”   “闭嘴,必须救出她。”   黎昕对柱子后面喊话:“放了她,我让你走,保证没人开枪。”   邱长龙看着死去的兄弟们,终于发现场面无法控制了,他先把白亦推出去,自己用枪抵着跟在后面。   “让我上直升机,我就放了她。”   他一瘸一拐的带着白亦来到屋顶,发现直升机上的人也已经中枪身亡。他把白亦推上去,自己坐在了驾驶室。   黎昕被人扶着赶过去,怒瞪着他:“还不把人放了。”   邱长龙干脆摘下面目,看了白亦一眼。用刀隔断束缚的绳索:“去吧,和你的短命情人团聚。”   白亦知道他话里有话,但此时也顾不得许多了。迈开腿就向黎昕跑去。   “快走,这里有炸弹。”   黎昕甩开搀扶的人,奔上去抱住白亦,邱长龙启动直升机的声音同时响起。   “不要担心,炸弹已经让人拆了。”   “不,肯定还有。”白亦担心地说。   黎昕笑着安慰道:“不会的,我在,不会让你有事。”   话音刚落,一阵气浪袭来,似乎为了打他的脸,将他们掀翻在地。   “不好,他在地底下也埋了炸弹。”   黎昕的属下纷纷涌上来,可惜已经来不及了,爆炸声此起彼伏,很快周围的建筑都不堪冲击,一个接一个的坍塌。   再不走,他们就要被埋在里面了。   他们的直升机也已经准备好,黎昕坚持要白亦先上,周围是地动山摇,白亦拽着黎昕的手想帮他尽快上来。   飞机已经离地,黎昕很艰难的攀登着。就差一步的距离,脚下的地面全都塌了下去,黎昕忽然放开了白亦的手,瞬时就随着碎石跌了下去。   “黎昕——”   白亦眦目欲裂地看着底下扬起的尘雾,直升机最大速度攀升,将她带离爆炸区。   白亦一落地就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她已经在舒适安宁的病房里。   她唤来陪护:“井然呢?”   陪护告诉她,那天即便救援及时赶到,找到少爷也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了。现在他还在ICU里,没有脱离危险。   白亦扯掉身上的营养液,缓步走到病房前,外公也在那等着,还有眼眶红红的苏婉萍。   白亦径直走到外公面前:“老爷,剩下的事交给我,我不会让他们在外面逍遥自在。”   外公垂眸许久,才叹口气点了点头。   白亦深深地看了一眼ICU的玻璃门,不理会苏婉萍欲言又止的目光,毅然转背而去。   两天后,邱长龙在C国境内落网。四天后,李继恒被警方收押,李荣添和邱凤华彻底滚出李家的世界。   白亦来到看守所看到了李继恒。   “李井然死了吗?”隔着铁门,李继恒看起来非常憔悴,见到来人是白亦才强打起精神。   白亦摇摇头:“死不死他都不会离开我的,只是你不能让人原谅。”   李继恒无所谓的笑起来:“我都已经这样了,你还想如何?哦,对了,法院不会判我死刑的,该死的人是邱长龙。”   白亦盯着他看了片刻,面无表情地说:“我就是来告诉你,不要以为就这么结束了。”   李继恒蓦地站起来,双手抓着铁笼:“彩惠,你想做什么?你要为了那个病鬼连我们的旧情都不顾了吗?”   白亦也站起身,靠近他一字一顿地说:“他就是我的全部,你算什么?!”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当晚李继恒就死在了看守所里,死于人为纵火。   白亦来到安放黎昕的病房,他戴着呼吸机平静地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好像随时都会羽化而去。   医生说他伤了大脑,再也醒不来了。哪怕用仪器维持生命,他的身体器官也会在短时间内衰竭,所以撑下去根本没有意义。   白亦默默地坐在他的床前,从包里拿出两枚戒指。一个戴在了自己手上,一个戴在黎昕的无名指上。   “我怎么也没想过会有今天,在原来的世界里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不知道你如果能看见会不会笑我。”   “现在我不害怕了,你什么都肯为我做,那么我为你迈出一步又有什么。”   “黎昕,我爱你!”   病房里很安静,只听见仪器‘滴滴滴’的声音。   突然,声音中断了,白亦看着心电检测仪变成一条直线。她起身在黎昕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温暖的手缓缓附上他尚温热的脸颊,摩挲了一会儿。白亦微微一笑:“黎昕,等会儿见。”   电梯登上顶楼,有个偷懒的小护士看见一道人影一闪而过。她奇怪地看了一眼,心道:莫不是白天见鬼了,怎么一会儿功夫人就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有种杯具叫做——不记得设置发表时间!   ☆、再见面好生奇怪      白亦是被一个破碎的梦境给吓醒的,她睁开眼,知道自己又穿越了。   见怪不怪的掀开被子坐起来,打量着这个陌生的房间。   厚重的深蓝色麻制窗帘,旁边的书桌上放着三屏显示器,书和资料放的到处都是,更夸张的是一面墙上挂着各式各样的车钥匙。   白亦心想:总算让她穿到一个富二代身上了,让黎昕也过一回劳苦大众的生活吧。   她满意的抿了抿嘴,正想下床穿鞋,先看见了一只毛茸茸的小腿。白亦吓了一跳,下意识的伸手去摸,接着又让她看见一只修长却明显不属于女人的手。   白亦哆嗦着把手放到眼前,随后她做了个大胆的举动。她将手慢慢放到了下面,隔着内裤摸了摸…   现在杀了自己还可以重来吗?   她飞快跑进浴室,对着镜子,白亦露出了相当玄幻的表情。   搞什么?自己怎么会成了黎昕!   ‘黎昕’裸着上半身,下身也只穿着一条黑色的平角裤。线条流畅的男性躯体让白亦立马红了脸。   才起床,有些生理反应让人根本无法忽视,她楞在当场,脑子里只想着——该怎么办?切了还是切了?   冲了个冷水澡白亦才稍微冷静下来,她抹掉镜子上蒸汽仔细看清楚了镜中人的相貌。   六年了,黎昕已经从一个少年成长为一有担当的青年。依稀的眉眼,还如记忆中一般英俊张扬,眼尾那颗殷红的小痣现在已经变淡了很多,不需要再用长长的刘海遮住,干净利落的短发露出了饱满坚毅的额头。   变化可谓不大,却处处都是她的黎昕。   白亦鼻子一酸,想起了黎昕直升机前放开手的那一幕。   一人放一次手,扯平了。   红着脸把自己收拾干净,白亦看时间还早,打算去自己家门口等着——她太清楚自己的毛病,不起床,不开机。现在终于连累自己大早上的跑一趟。   刚下到一楼,白亦就看见一个中年男人金刀大马地坐在客厅,他一抬头也看到了白亦。   “臭小子,怎么就起床了?还穿戴这么整齐?”他目光一变,如鹰一般锐利,“你是不是才回家?整天在干嘛外头野,看我不收拾你。”   说罢撸起袖子就朝白亦冲过去。   被吓蒙的白亦愣在当场,眼睁睁地看着健硕得像熊一样的人物如泰山压顶之势奔来。   脑袋上一阵火辣辣的疼,白亦脱口而出:“爸,您轻点,冤枉我了。”   黎毅琨怔了怔,突然下手更重:“你个臭小子,哪里学来的娘炮腔,一定要把你揍回来…”   白亦坐在黎昕的爱车里,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难道黎昕就是在这种动不动就挨打的家庭中长大的?难怪,熊爹教出熊孩子。   她凭着记忆把车开进了一个环境还算不错的小区里,楼龄看起来不小了,可依然整洁干净,一看就知道物业不便宜。   她把车停在自家楼下,趴在方向盘上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房间的窗户。   黎昕如果变成自己,那么他迟早会知道自己病…自己的家庭…   她辛苦隐藏的,居然会以这种方式呈现在黎昕面前。与其让他慢慢去发现,不如和盘托出。   等了许久,她的手机终于亮了起来,来电显示居然是自己的名字。   “喂。”   那头沉默了一阵,熟悉而陌生的声音缓缓传来:“真没想到…”   黎昕的话说到一半无端的停了下来,白亦心虚的急道:“怎么了?”   黎昕忽然笑出声:“真没想到你身材那么好!我一醒来就先把你摸了一遍,现在正在照镜子,你的后腰那块胎记真是太赞了…”   白亦:“……”   一瞬间,白亦好像明白了黎毅琨暴躁脾气的由来,生个这样的儿子确实该打,该天天打。   白亦深吸口气:“你现在穿好衣服,立刻给我下楼。”   “好嘛,我晚上再慢慢欣赏。”黎昕不情不愿的挂了电话,临了还用特别猥琐的眼神把‘自己’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他用最快速度穿好衣服,跑到门口时感觉胸前怪怪的,也没在意,拿了钥匙就奔下楼。   一辆骚包的红色越野堂而皇之的停在楼下,黎昕怎么能不认识自己的车,他拉开副驾驶的门就坐了进去。   “呼,大冬天的跑出一身汗。”   白亦一听就紧张起来:“别剧烈运动,行动要慢一点。”   黎昕这才意识到,他捂着心脏问:“这么严重吗?要不要住院?可不可以动手术?”   白亦扭过头看向窗外,想告诉他的话一时又说不出口了:“这些你都别管了,这阵子我们互换身份,你唯一要注意的就是不要折腾我的身体。”   黎昕点点头,他没有再继续问下去,所有的疑问留待自己去搞清楚。   他故作轻松地说:“带我去吃早餐吧,饿死了。”   白亦同意了,利落地发动汽车。   黎昕在一旁欣赏着‘自己’的风姿,情不自禁道:“我的天,原来我都帅成这样了。”   白亦白他一眼,此时此刻她只想静静。   简单带黎昕吃个早饭,逛了一圈,又带着他远远看了看自己工作的地方才送他回去。   “这是你的卡,别花的太夸张,会让人看出来。”   黎昕接过信用卡开心一笑:“还是你疼我,我的密码你都知道吗?做‘我’的时候可千万别委屈自己,不然也会让人看出来。”   就在黎昕就要开门下车时,白亦忙握住了他的手:“对我父母…让着点,别跟他们呛。”   “嗯。”黎昕覆在她手背上拍了拍。   看着黎昕上楼,白亦吐了口气,发动汽车逃跑似的绝尘而去。   黎昕拿着一串钥匙挨个儿试,到了第三把的时候门被从里面打开了。   “大清早的怎么出去了?自己的身体要多注意,以后不要早晨出门了。”   黎昕看着开门的大叔,知道他就是白亦的爸爸了,于是抿出一个笑容来:“好,我就是去看一个朋友,以后不这样了。”   白尧诧异地看着黎昕,今天他的女儿怎么了?平时跟木头一样,刚才的笑…莫不是被什么附身了?   他又审视了一遍才道:“进去吧,早餐放桌上了,留点给你妹妹。”   黎昕‘哦’了一声,绕过白尧就进去了,看见餐桌上放着的一盆白粥和两个煮鸡蛋就眼皮一跳——还好他在外面吃饱才回来的。   他随便吃了两口意思一下,正打算伸手再拿个鸡蛋,背后突然有声音传出:“那是白清的,你怎么能吃!”   黎昕转过头,对着一个还算雍容的妇人:“我怎么就不能吃了?”   林丽把修眉拧成一条直线,好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你有病,不能吃,还要我教你吗?”   黎昕嘟囔道:“鸡蛋又不是高胆固醇的东西,吃一个怎么了!”   “还敢顶嘴?”林丽立刻幽怨的看向白尧:“你看白亦,我是为她好,还说不得了?”   白尧无奈地放下手中的报纸,不悦的命令:“白亦,道歉。”   黎昕心里涌上一股不舒服的感觉,想到了白亦的话,他轻轻的说了句‘对不起’,低下头快步走回了房间。   “这丫头今天怎么回事儿?”   告别了让人不舒服的声音,黎昕坐在床前,他想起一件事。从前白亦很不喜欢提到她的家事,但却偶尔会说起自己的生母,这里面一定是有原因的。   他换了身衣服,开始进入白亦的一天。拿着包出门时,讨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个月发的奖金全部拿回来。”   黎昕假装没听见,好心情被破坏殆尽。   白亦的工作就是个小助教,由于为人低调又勤劳肯干,同事们都喜欢她。   黎昕一到办公室就得到了各种问候,都是询问他病情,让她好好修养,还有主动帮她分担工作的。如果那人不是男的,黎昕会感到很高兴。   原来白亦之前请了两个星期的假,说是住院了。   黎昕偷偷给白亦发了条短信。   “你住院了?现在怎么样?”   白亦回的很快:“已经没事了,以后注意一下就好。”   “不行,我要在去检查一下。”   白亦:“吃饱撑了,我书桌抽屉里有从小到大的体检报告,你随便看。”   “好的,我会看的。你跟着我爸好好玩,他应该不会揍你的。”   白亦最后一条没有回复,清早就揍过了,刚刚还想揍来着。   做了几个月的宋哲,再接手白亦的工作也没什么困难。教授体谅她生病,上半天就提前放黎昕回去休息。   黎昕感叹着世上还是好人多,将来恢复本尊一定要替白亦请这些好同事吃饭。   果然中午的时候就收到短信,工资到账了。   黎昕随意看了一眼,也就是两顿饭的钱。他没打算动,顺路去了银行,从自己的卡里取了钱,拿出一部分用来上交。   林丽拿着钱,还不怎么高兴:“你的医药费那么贵,上星期住院又花了不少钱。你就别乱花钱了,多拿回来点,我替你存着。”   黎昕心说:我已经把三分之二的工资都上交了,难道连吃饭的钱都不给留?      ☆、变成灰姑娘也还是王子      黎昕照着吩咐吃了一罐子药,感觉胃都被填满了,刚想回房间休息会儿就听到有人在那瞎叫唤。   “妈,妈——你怎么洗衣服的?我的衬衫被染色了。”   林丽连忙走过去看:“那是你姐的衣服掉色,找她去。”   白清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出来,要不是一张年轻漂亮的脸,就是一标准黄脸婆的造型。   “姐,说了好多次你的衣服不要跟我的一起洗,你看——”   黎昕伸脖子过去看了一眼,想起早晨顺手就把睡衣扔洗衣机里头了。睡衣的质量是不怎么好,   但那被染的地方还没一指甲盖大,浅浅淡淡的粉色,不仔细看也看不出来。   “用醋泡泡,一会儿就没有了。”黎昕无所谓的说。   冰冷的湿衣服忽然就甩在了黎昕脸上:“那你还不去泡!”   黎昕把衣服拽在手里,不可置信地看着白清。   她比白亦小了快五岁,还在读大学,这么没大没小哪里学来的?   “你胆子不小嘛,这衣服看来你是不想要了。”   白清瞪着她:“说对了,我还真不想要,赔。”   这都快赶上碰瓷了,黎昕撸起袖子就想揍人,哪知手还没抬起来就被一声尖叫打断。   “爸——快来看,姐要打我。”   好嘛,这回一家人都到齐了。   白尧很不耐烦地指责黎昕:“做姐姐的怎么能欺负妹妹,快点道歉。”   黎昕不可思议的问:“爸,你还没问原因就要我道歉?”   白尧噎了一下,更加不高兴了。   “你顶嘴?怎么突然学会顶嘴了?不管怎么样,欺负妹妹就是不对。你赶紧道歉。”   白清落井下石:“道歉,还要赔衣服。”   黎昕冷笑了一声:“哼,道歉没门儿,不就是件破衣服,明天买来赔你。”   说完黎昕起身就走出家门,甩上大门的那一刻他才反应过来——他答应白亦的话做不到了。   人就这脾气,一时改不过来,更何况被欺负的人原来是白亦。   他直接拦了辆的士到自己公司楼下。   “白亦,快点下来带我去吃午饭,饿死了。”   白亦接到电话,立马就放了黎毅琨的鸽子,拿了车钥匙就往楼下走。   “屁股着火啦?跑那么快干嘛?楼下有美女?”   黎毅琨跟着追到电梯门口,脸上写满了‘我很八卦’。   白亦不客气的把他推出去,敷衍地答了一句:“约了美女吃饭,下午可能晚点过来。”   一个上午的相处,白亦对这位张飞一样的黎毅琨再也敬畏不起来,就像她永远也不能把黎昕当男神,因为他们一开口二货的本质就暴露了。   透明的玻璃墙还能看见黎毅琨趴着张望的身影,白亦已经不想吐槽这对父子的相似度了——希望二货的遗传基因不要祸害到第三代。   黎昕穿着羽绒服站在公司正门口,与一堆进出都美丽冻人的年轻姑娘们相比显得极为格格不入。   白亦一眼就看到了他,默默地为自己的衣品点了根蜡烛。   “你怎么不在学校?”白亦怕黎昕冻着,赶紧把人拉上车,开空调给他暖着。   黎昕呵口气搓搓冻的麻木的脸:“呼,这个鬼天气,第一次过这么冷的冬天。啊,那什么,你们教授说你身体不好,下午没什么事就给你放假。”   白亦想想张教授向来很照顾她,她也就没多问。   “走吧,带你去吃饭。我跟你爸请好假了,想吃什么?”   黎昕已经饿的两眼放光,张口就是肉。   白亦想了想,把他带去一家清淡为主的羊肉火锅店。   心脏的大忌就是盐,所以白亦一直远离高油高盐高糖的食物,二十几年来过的几乎是庙里僧人的日子。她不想委屈了黎昕,又不能太放纵,二者结合一下,她让上了两盘羊肉,都进了黎昕肚子。   “唉,真舒服,要是能放点辣油就好了。”黎昕摸着肚子满足的叹道,“还是李井然的时候也是每天清汤寡水的,不过那时候没胃口,现在是有胃口不能吃。”   白亦此刻哪怕坐拥黎昕强健的身体也对口腹之欲寥寥,她随便吃了两片青菜就咽下了一碗饭。   “有得吃就吃,指不定下回把你穿到埃塞俄比亚去。”   黎昕打了个哆嗦,换个话题道:“你跟你妹的关系不好?”   白亦手中的筷子一顿:“嗯,她被宠坏了。”   黎昕优哉游哉地喝口茶:“怪不得那么嚣张。”   “你们吵架了?”   黎昕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算吵,就是有一点矛盾,我把她的衣服染了色。”   白亦有些紧张道:“别跟她计较,我爸和她妈都很厉害。”   “噗!”黎昕很不优雅的捂着肚子笑起来,“居然也会有让你害怕的人!”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白亦的过往虽不能说不堪回首,但也谈不上愉快。   黎昕偷偷的勾住白亦的手指:“走吧,陪我去买件衣服赔你妹妹。”   白亦刚想拒绝,黎昕制止了她。   “息事宁人,不然以我的脾气肯定要好好教训她。”   “……”白亦对比无话可说。   说是给白清买衣服,黎昕特意逛遍了各家高档时装店,买够了一个季度的衣服才停手。   “我不会委屈自己的,你不用多说了。”   黎昕提着七八个袋子大摇大摆的走在空旷的商场里,惹来许多店员的侧目。白亦则冷眼跟在后面,不置一词。   突然黎昕转过身抱住她的胳膊:“亲爱的,人家好累啊,帮人家拿一下嘛!”   白亦打了个寒战,忍住了踹他一脚的冲动,咬着牙说:“你差不多买够了,我们回去吧。”   黎昕‘娇滴滴’道:“不嘛,人家还有内衣没买,原来那些太没性趣了,人家怕你不喜欢。”   黎昕不管白亦的脸色有多难看,把东西都塞给她后,就杀向内衣店。   “32B,蕾丝,黑色。”   “内衣裤全套。”   “一样一套,那个,红色的来一套。”   “海绵的还是水袋的?太薄了,要集中的。”   ……   白亦黑着脸,把黎昕送到家楼下,很没绅士风度的把他和一堆东西一起扔下车。   “你有本事买,就要有本事拿。再见,有事给我电话。”   一脚油门扬长而去,留下黎昕和足够支个摊的货物。   “姐!”   白清刚下楼准备去上课,正好看见她姐从一辆豪车上下来,还拿着数不清的东西。她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眼花了,愣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   “姐,你怎么有钱买这么多东西?我来帮你拿上去。”   黎昕正愁没人帮他拿,就这么愉快的答应了。   回到家,在众目睽睽之下,他把东西都送进了自己房间,然后拿出一个小袋子。   “喏,这是赔你的。”   白清讷讷地接过,林莉收回惊掉的下巴,挤进她的房间,擅自将包装好的衣服拿出来,一件一件的查看标签。   “一件内衣就两千八?”   “四万?就一件外套?”   林莉的话引来了白尧。   “怎么回事?”   黎昕看着他们乱翻自己的东西,很不爽的皱起了眉头。   “就这么回事,我给自己买了点东西,你们激动个什么劲?”   林莉突然就跳起来,相当激动地说:“你买这么贵的东西怎么不问过我们?你哪来的钱?”   白清插嘴:“我刚才看见她从一辆好贵的车上下来,肯定是个男人开的车。”   有她一句话,全家都静了下来。   黎昕也不想解释什么,当着他们的面若无其事地把东西捡起来,衣服拿出来挂进柜子里,内衣裤拆开包装准备扔洗衣机里。   林莉最先反应过来:“你有男朋友了?他多大了?家里是干什么的?”   白尧‘哼’了一声:“你怎么能收别人那么贵重的东西?快点包好,给他还回去。”   “不行——”   “不要——”   那对母女同时喊起来。   林莉从柜子里拿出一件红色的大衣,翻了翻标价:“送都送了,也不能拿去退啊,人家也是有诚意,改天叫他来家里吃饭。”   “嗯嗯,我也想认识他。”白清发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立马又改口道:“我也好奇未来姐夫长什么样。”   “你们…”白尧诧异地看着他的老婆孩子。   林莉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她恋恋不舍的抚摸着衣服上的厚毛领:“这件衣服颜色看起来太老气了,你穿不好看,别浪费了,我就拿去穿吧。”   “姐,我也要。”白清说罢就要冲进来‘抢’。   “走开,有你什么事。”白尧一把将她拦住,推了出去。   “你们都走开,我要跟白亦说话。”   林莉心满意足的走了,还顺手拽开了白清。   白尧指着椅子:“坐下,我有话问你。”   黎昕乖乖的坐下,等着他发问。   “他是谁?”白尧问。   “我男朋友,他对我很好,以后会结婚的。”白亦照着自己的想法回答。   “什么时候认识的?”   “高中,后来分开了一段时间,后来我们又遇见了,他还喜欢我,我也忘不了他。”黎昕嘴角得意地翘起,幸福的就快飞起来。   白尧从没见过女儿流露出这样的笑容,有点不安又松了口气。   “不是爸爸说你,这样的大事要先跟家里说。”他叹了口气,“你的病他知道吗?”      ☆、王子的忧虑   面对白尧严肃中又带点无奈的眼神,黎昕好像哪里被触动了一下。他的态度软化下来。   “知道,他不会介意的。”   白尧目光微微闪动,脸上的每一道纹路都刻下了沧桑,他对女儿不是没有愧疚,只是为了现在的老婆孩子,他没有办法。   “家里的情况你是清楚的,我不可能卖房子给你做手术,林姨和你妹妹都靠我一个人养着…唉…是我对不起你,如果他愿意帮你——”   后面的话白尧觉得很难说出口,在他看来这跟卖女儿没有区别。可如果不能做手术,白亦的每一天,都可能是最后一天。   黎昕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隐约中他好像看见了白亦离开他的原因。自尊心这么强的她,怎么会去祈求别人的帮助,哪怕别人是自己也不行。   他差点开口问:白亦的病到底差到什么程度了?   白尧见女儿不说话,以他的了解白亦这般反应才是正常的。他们父女都一样,一无所有也要保留奢侈的自尊心。   他站起来拍拍黎昕的肩膀,背着手走了,留下一个充满歉疚的背影。   白亦的病…   黎昕想起白亦所说的体检报告,连忙把书桌抽屉里的东西全都翻出来。体检报告们整整齐齐的放在那里,黎昕惊奇的发现,除了日期他什么也没看懂!   怪不得白亦这么大方地让他看。   不行,他要马上去医院详细检查一下才行。   他马上就在网上挂了本市最好医院的专家号,第二天一大早他就拿着病历去了。   “你的心脏已经在超负荷运转了,随时都有发病的可能,再拖下去情况会变得很危急。”   “你的病越早治疗越好,接受换器官手术是最好的。不过现在,即便我国最权威的医师执刀,成功率也只有有百分之五十。”   “费用大概在一百万左右,还要排队等器官捐赠。”   “病情很严重,我劝你先住院做保守治疗。”   ……   黎昕不知道是怎么离开医院的,他知道白亦心脏不好,却怎么也想不到已经发展到要命的程度。她还什么都不说,一个字都没有透露。   黎昕很想把自己打一顿,气了这么多年,怎么没有早点悔悟。   站在医院门口,冬日的暖阳撒在他的身上,头顶热哄哄的,心里却冰凉一片。   一半的机会,赌一把,还是苟延残喘两三年?   他的白亦,是抱着怎样绝望的心情过了一年又一年?眼看就快到尽头,她还跟平常一样,安安静静、冷冷清清…   “喂,你在干什么?有没有想我?”   白亦正被黎毅琨支会得团团转,恨不能生出三头六臂,对不长眼的黎昕充满了怨念。   “你这时候应该在批改作业,整理教案,帮教授校对,而不是打电话骚扰我。”   黎昕被她中气十足地吼着,满足一笑——赌一把吧,让自己帮她把罪都受了。   他用欠揍的语气说:“你那些枯燥乏味的工作我可做不来,快点让我看看你,充电。”   白亦默念了一遍‘神经病’,然后毫不容请地说:“想我就去照镜子。”   黎昕听到那头传来‘嘟嘟嘟’的声音,苦笑着挂了电话。不过白亦说的没错,他们彼此要是想对方了,还可以照照镜子望梅止渴一下,顺便多摸两下,就当验货了。   这种猥琐的念头很快就让黎昕忘记了烦恼,伸手招了辆的士就打算回家对镜子诉衷肠。   可惜他没想到,家里正有一堂‘三司会审’在等待他的归来。   白尧坐在沙发正中,旁边是林丽,另加个坐小板凳凑热闹的白清。   “我和你阿姨商量了一下,你还是要好好给我们交代一下那个人的来历。”   “黎昕,男,26岁,身高181,体重70公斤。爸爸经商,妈妈是教师,独子,现在在家族企业里工作。有车有房,三餐不愁。”   黎昕一口气介绍完自己,又听白尧说:“再具体一点。”   “还不够?”黎昕回想了一遍,好像是差点什么。   “他英俊帅气,有才多金,更难能可贵的是心地善良,虽然没收养过小动物,但是经常给慈善团体捐款。没有海归学历,但也是名牌大学毕业,以前爱玩过一阵,现在已经收心好好跟他爸工作了。情史简单,对爱人从一而终,不重男轻女,只要是白…我生的男女都可以。不生也行,反正我高兴就——”   “够了。”白尧觉得这段赞扬的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女儿果然都向外。   “你们结婚他打算给多少彩礼啊?房子呢?写谁的名字?”林丽忍不住问了最关心的问题。   白尧眉毛一跳,就想要呵斥。   黎昕想也不想就说:“他名下三套房子,七辆车都会加上我的名字,以后工资上交,存款上交,他敢不听话我就不同意结婚。”   他的这番话让对面三人同时呼吸一滞,白清变得不服气起来。   “你就吹吧,把我们都当成傻子了!”   白尧和林丽也带着不认同的目光。   黎昕转身回房,拿出笔记本。   “这张卡是他放在我这的,里面是他的一部分存款。”   白清看着屏幕上显示的一大串零,一时间眼花缭乱,竟数不清了。   林丽兴奋的说话都在颤抖:“这…这些钱都是给你的?”   “姐,帮我买辆车吧。”   黎昕在心里冷笑着,不接话。   林丽又说:“我们把你养那么大,还给你看病,花了不少钱。你看啊,我和你爸也就算了,你妹妹还小,怎么也得给她买套房子做嫁妆。”   “林丽。”白尧埋怨了她一句,“那些钱还是她男朋友的,关我们什么事?”   “是啊,关你们什么事?”黎昕终于是爆发了,在今天之前他也认为帮白亦家里买几套房不是什么大问题。可在他从医院出来后,想法就变了。   “嫁妆,谁又给我准备嫁妆?从读大学起我就没向家里要过钱,工作之后三分之二的收入也交给你们了。剩下的钱我要吃饭,买药,病成这样你们还心疼钱不让我住院。吃的药都是最便宜,最基本的,我的工资买不起进口药吗?”   白尧立刻红了脸:“白亦,你在乱说什么?”   黎昕歪着脑袋看他:“不能卖房子给我做手术?你们打算住着我妈的嫁妆,看着她唯一的女儿等死。”   “白亦!”白尧愤怒的站起来,指着她怒道:“你一直都是很孝顺的,怎么一夜之间成了这样?”白尧痛心疾首的怒斥着他,好像对着罪无可恕的犯人。   黎昕越想越来气,凭什么白清每天可以打扮的花枝招展,他的白亦一年四季就那么三四套旧衣服轮流换,这偏心都偏到火星上去了。   “爸,你们自己做的事还不许我说?”   黎昕话里带着不加掩饰的蔑视,它像柄锋利的刀直接插入白尧的心里,越是羞愧就越是怒火中烧。   白尧猛然站起来,对着黎昕就是一巴掌。猝不及防的黎昕,被打翻在地,直接晕了过去。   “哎呦!”林丽吓得跳了起来,“你怎么下这么重的手啊,快叫救护车啊。”   此刻她眼里的‘白亦’就是一个准财神爷,千万死不得。   白尧怔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看着白清慌慌张张的打电话,又看看晕在地上的黎昕,他努力想站起来去抱住女儿,可关节就像生锈了一样,怎么也动不了。   “快别发呆了,快去找药。”   林丽的声音把他的魂魄唤了回来,白尧这才想起自己要做什么。   一家人在医院折腾了一晚,黎昕总算又有惊无险的度过。白清被派回家拿生活用品,在白亦房里发现了她的手机。   上面有六个未接来电,全是‘最亲爱的老公小昕昕’。   看着这放在她姐身上有些穿越的称呼,白清许久才反应过来这人是谁。她大胆地回拨了电话。   “喂。”   电话里传来的声音很好听,低沉中带着一丝慵懒,好像是睡着了被吵醒的。   白清莫名就红了脸,她鼓起勇气说:“你是黎昕吗?”   对方顿了顿:“是的,怎么了?这不是白亦的手机吗?”   白清把白亦入急诊又住院的事说了,对方冷静地问了医院地址,连一句废话都没有就挂断电话。   白清看着暗淡下去的屏幕,摸了摸红红的脸颊,突然想起什么,赶忙扔了手机跑回房间。   白亦跟着黎毅琨忙了一天,快累成了狗。晚饭时好不容易有时间给黎昕打电话,却一直没有人接。半夜才得到自由的她,累的倒在床上就睡着了,没想到在这段时间里黎昕正在医院抢救。   油门踩到底,她把心里的担忧和难受都化成速度飙向医院。   赶到病房门口,她看见黎昕躺在吵杂的六人间病房里,戴着呼吸机昏睡着。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他受这样的罪?   换做以往的自己就算了,黎昕不可以。   白亦大步走到黎昕床前,对护士说:“找院长来,给她开一间特护病房。”   坐在小板凳上发呆的白尧这才注意到站在面前的年轻人,奇怪地问:“你是谁?搞错了吧?”   白亦看着自己爸爸面色有些迟疑,心虚了一下才想起他并不认识自己。   “叔叔,我是白亦的男朋友,你们可以叫我黎昕。”   ☆、灰姑娘的反击   “你就是黎昕?”白尧激动的站起来,撞翻了凳子。   白亦不知道自己爸爸为什么要激动,她很有礼貌的说:“叔叔,我想给白亦换间病房。”   白尧看着面前这位外表出色的青年,微微的点了点头。   白亦对他感激的笑了笑,拿出手机给黎毅琨打电话,他人缘广,一定能让院长安排个好房间出来。   很快黎昕就得到了一间独立的特护病房,宽敞明亮,连陪护床都很舒适。   白亦和白尧默默地坐在病房里,谁都没有说话,空气像是凝固了一般,尴尬的都要憋出痘痘来。   好在林丽和白清及时赶来救场,尤其是白清,深冬的夜晚竟然穿着裙子跑来。   “你就是黎昕?”林丽惊讶地上下打量他,目光毫不避讳的在他的脸上巡视。   白亦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还好是自己,不然该有多丢人。   她微微点了点头:“阿姨好,我就是黎昕。”   林丽被他的笑容晃了一下眼,使劲眨了眨眼睛,发现身旁还有一个发花痴的。   她心里很不是滋味——这样优质多金的男人怎么没让自己女儿遇上。   然后她遵从本心一把拉过自己的女儿:“她是白清,白亦的妹妹。”   白亦:“……”   白尧:“……”   白清:“……”   由于白亦没接话,场面又凝滞住了。白清红着脸,眼含怨恨地瞪了她妈一眼。   “咳咳…那什么,你怎么来了?”   众人的目光纷纷转向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黎昕同志,白亦瞬间就红了眼眶。   “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她温柔的声音让黎昕想起了白天的太阳,那抹直接照进他心里的阳光。黎昕哪怕病痛加身也不在乎了,他微微摇了摇头:“没事,除了没力气,其它都好。”   白亦抿了抿嘴,握住他的手内疚的说:“对不起…”   黎昕不知道她的愧疚从何而来,连忙安抚道:“唉!关你什么事?”   他扯了扯还在抽疼的嘴角,瞥了眼一旁看戏的三人:“托他们的福,及时把我送来医院,也没什么大事。”   心机婊什么的黎昕表示,用在坏人身上,毫无压力。   白亦浑身一震,立刻意识到黎昕是受了外部刺激才病发的。而刺激他的人,正是自己的家人。   想起无意中听见林丽说过‘气死了事’的话,换做自己被逼无奈也就忍过去了,可如果他们伤害的是黎昕…   白亦目光一凛,森寒的视线从三人面前扫过。白清最先招架不住,跳起来说:“不是我,是爸爸扇了她一耳光。”   白尧想被说中了心事一样,狠狠地皱了皱眉,迎上白亦的视线:“这孩子不懂事,我教育了一下她,下手重了点儿。”   ——我打就打了,你又能怎样!   白亦一只手紧紧地拽着床单,手背上的青筋就像恶魔的印记,多年压抑的不甘和愤怒即将随着印记冲破而来。就在这时,有一只温暖的手掩盖住了它们。   白亦抬头转头看去,只见黎昕虚弱的朝自己笑笑:“不用担心,我没事。”   黎昕戴着天使的微笑,把脏心烂肺藏在别人看不见的角落。他坏心眼的想:欺负我吧,我家亲爱的会替我复仇的。   他的话在白亦心中果然起了微妙的化学反应,天雷地火也砸不裂的坚硬外壳竟然被一颗幼嫩的小树芽给顶开了。   ——我从来没得到过父爱,他的心早已给了那个女人和她的孩子。凭什么仅仅为了一套房子就要放弃重生的机会?为这样的人不值得,我要拿回来,我要活下去。   白亦多年的心结终于被打开,看着白尧那张虚伪的脸,她不再犹豫。   她把手覆在黎昕手上,仔细感受着温暖。片刻后,白亦微笑道:“我要做手术,我要让你活下去。”   黎昕欣慰的点点头,接着用小鹿一样的目光看着她。   在一旁围观的林丽听见要动手术,立马冒出头来:“手术?我们家可没钱。”   白亦松开黎昕的手,拉过被子给他盖好,才慢慢抬起头,看着她说:“阿姨,白亦说他妈给她留了一套房子,现在该还给她了吧?”   她的话就像惊雷一般同时击中了白尧和林丽两人,白尧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紧否认。   “没有,没有的事。”   白尧的话又一次刺痛了白亦的心,这一次更疼,疼到她再也忍不住了。   她把失望毫不掩饰的表现在脸上:“叔叔,这套房子是白亦外公在你们结婚前一年转给阿姨的,我都不用去房产局查,这个小区里的老人都知道这是离休干部才能拥有的住房指标。据我所知…您的父母都达不到这个条件。”   林丽狠狠地捏了一下白尧的肩膀,白尧皱起了眉,不耐烦道:“那又怎么样,现在住了这么久,早就是我的了。再说把房子卖了让我们以后住哪?”   白亦看了一眼林丽,带着若有似无嘲讽:“白清十八岁时你们不是以她的名字买了一套二手房吗?一家人没必要住两套房吧?”   “不能动那套房子,那是白清的。”林丽的贤良淑德扮不下去了,房子是她留给心肝宝贝女儿的,谁也别想分一块砖去。   白尧赶紧附和:“那是林丽自己的钱买的,你别打主意。”   躺在床上病弱的黎昕嗤笑一声,吸引了众人的目光,他又不出声了。   白亦冷笑道:“叔叔,看来你也要去做手术,这心偏的都快找不到了。”   眼角隐隐含着一丝水光,不注意看不出来。白亦深吸了口气说:“阿姨在天之灵看着,叔叔,你扪心自问对得起白亦吗?”   白尧又一次想用勃然大怒掩盖住他的心虚,他拍着桌子就站起来:“滚,你以为你是谁?敢指责我们的家事,快点滚,我不同意女儿和你在一起。”   白亦也站了起来,却没有走:“我不会扔下白亦的,要走也是你们走。不过我话说在前面,不把房子交出来,明天我的律师信就会到,我会向法院申请强制执行。”   她说话的音量不小,走廊上都能听见铿锵坚定的声音传出。   林丽一屁股坐在地上,委屈的抹着眼泪:“你这么有钱,为什么还要欺负我们…”   白亦现在看见她就犯恶心,家里的事都是被她挑出来的,她的爸爸原来不是这样。   “我有钱与帮白亦拿回自己的东西并不冲突,她用自己的钱治好病,堂堂正正的与我在一起。为了她的自尊,我要替她完成心愿。”   黎昕听她说完,不由笑了起来。看来他以后得注意了,千万不能碰了白亦的逆鳞——自尊什么的真要命,想当年不过送了一双限量版的球鞋,白亦两个星期没跟自己说话,原来如此啊。   白尧气的手都在发抖,他不顾尚在虚弱中的病人,大声吼道:“白亦,告诉他你的心愿是什么,让他滚。”   黎昕暗自白了他一眼:“爸,我的心愿是活下去,堂堂正正的活下去。”   他的目光坚定,白尧清楚的看到了女儿的反抗,他不敢置信从小养到大的白亦会忤逆自己,心里那点愧疚也被滔天怒火所驱散。   “你为了这个男人连家都要毁了?白亦,你一直很懂事,从不让爸爸为难的。”   黎昕偷偷瞟了一眼白亦,发现她在望着白尧出神。他不怀好意的说:“爸,只是一套房子,你女儿的命这么不值钱吗?”   “那房子是我的命。”林丽嚷道。   黎昕冷冷地说:“我妈留下的房子,有你什么事?”   “白亦!”白尧惊怒之下抬掌又想打人,被白亦一把抓住手腕。   白亦对他已经失望透了,觉得没有再跟他们讲理的必要。用力将白尧甩开,挡在床前,护着黎昕。   “叔叔,给你一晚上时间考虑,明天白天我会派律师去的。现在时间已晚,你们请回吧。”   白亦指着门口:“不走我就叫保安来送你们。”   白尧早就想走了,看着这两人就来气。他一脚踢开凳子,走出病房老远还能听见他喘的粗气。   白清被林丽抓着,强行扯出了病房,临走还拼命回头看白亦。她好像完全不关心家里正发生着什么,双眼里满是藏都藏不住的倾慕。   他们一家三口走后,白亦疲惫的坐在沙发上,脸被藏在阴影下,让人看不清表情。   黎昕知道此时的白亦心里很不好受,他默默地陪着,不出声打扰。   过了好久好久,白亦才开口:“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   黎昕即将睡着又被唤醒,他定了定神,笑着说:“你啊,现在还把我当外人。我要是早知道你那自尊扭曲的这么厉害,当年一定不会同意分手。”   白亦错愕地看着他,回过味来又有些愠怒:“我的经历不是你个大少爷能理解的,别站着说话不腰疼。”   “好,好。”黎昕投降道:“反正你及时想开了就行。”   白亦迅猛地走过去,在黎昕嘴唇上狠狠地咬了一口:“怎么才能换回来?我要马上做手术。”   ☆、最重要的一刻      黎昕头一次被‘自己’的脸给吓一跳,一时有些接触不良,差点当机了。   他糟心的想:妈的,老子也想早点换回来,再这么对着自己的脸,迟早不孕不育。   不过正事面前他还是沉住气了,他安慰白亦道:“按照以往的规矩,怕是要等到你手术以后。”   白亦一怔,好像摸索到了‘周少’的某些用意,她觉得这些活的久的妖怪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黎昕继续加油添醋:“所以你必须要让我好好接受治疗,不然我就挂了。”   ‘啪’,白亦毫不怜惜地一巴掌拍在他嘴巴上。   “闭嘴,不要乱说话。”   白亦吐了口气说:“我既然下定决心做手术,就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第二天,她马上就拜托了黎毅琨帮忙打听心源的事。黎毅琨听说自己未来儿媳妇正躺在医院里,吵嚷嚷的就要来探望。   白亦估摸着他的出现会把黎昕吓出毛病来,死活给推了。   黎毅琨不满地抱怨道:“丑媳妇——”   “不丑。”白亦打断。   黎毅琨顿时生出一股儿大不由娘的哀凄之感,郁闷的挂断了电话。但是在两个小时之后他收到了白亦发来的工作安排和融资分析,不由又欣慰起来——儿子一夜间长大了,自己应该好好帮帮他。   既然决定要手术,黎昕这几天都在医生会诊的悲催日子里渡过。黎毅琨大手一挥,找来了全国最优秀的医生团队,他过着比大熊猫还精贵的日子。只是没有自由,连喝口水都要打报告,让他苦不堪言。   不过还好有白亦全程陪侍,一时间好像又回到了李井然时期,想来自己也该习惯了,黎昕只得靠指使白亦来打发无聊的时光。   “我要吃苹果,只要红的那一块。”   “喝水伺候,45°,不能烫不能冷了。”   “我要看05年以前的新闻联播,必须蓝光,最少也是高清的。”   ……   在白亦用枕头闷死他之前,医生总算来解救他了。   “黎先生,请跟我来一趟办公室。”   白亦忐忑的跟了过去,漫长的走廊仿佛通向小学班主任的办公室。   医生对她点了点头,示意她坐下。   “拖你父亲的关系,心源有着落了。刚签的捐赠协议,最快明天就可以手术,你好好跟患者说说,然后我们就要开始术前准备。”   白亦晕晕乎乎的离开了医生办公室,像游魂一样飘回了病房。   黎昕正‘咯吱咯吱’的啃着苹果,看见白亦进来便大爷一般的呼唤道:“快给朕上杯菠萝汁。”   还沉浸在太上皇的角色中无法自拔的黎昕不知道很快就要大难临头,换做平时白亦还会瞪他一眼,呛他两句。而此刻她心里已经放不下其它的事,遵照着黎昕的话打电话订了一个巨贵的凤梨,不一会就有人送来了。   黎昕把从前的新闻联播当相声看,顺手接过新鲜的凤梨汁一饮而尽。   “明天你就要手术了。”   “哈哈哈哈嘎——”   黎昕诡异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僵硬的扭过头看着她:“这么快?”   白亦沉重的点点头。   ——是啊,这么快。一个遥不可及的梦就要开始了,这结果让人又期待又害怕。   黎昕咽了口唾沫,把千斤重担吞进了肚子里。他拍拍胸脯灿烂一笑:“太好了,快点做完手术快点出院,我是一朵渴望阳光的向日葵啊啊啊…”   白亦勉强的勾了勾嘴角配合他,很快又恢复成心事重重的模样。   黎昕像没事人一样,竭尽所能逗趣搞笑。到了下午,一堆医生护士涌进来,把白亦请了出去。   从现在起,他们就要被隔离了,黎昕在白亦的身影消失后,故作轻松的鬼脸立即垮了下来。   他乖孩子一样任人摆布,半夜时偷偷找护士要来了纸笔,并拜托护士如果他有万一,把信交给白亦。   手术时间定在中午,白亦在走廊上等着,隔着三米远的距离坐着白尧和林丽。   黎昕被从病房里推了出来,经过白亦时朝她露出了个大大的笑脸。白亦也回他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把一旁的护士都给看的红了眼眶。   好不好,这就是一场生离死别…   手术室的灯亮了起来,对于门外的人来说,这是漫长而痛苦的等待。   白尧看着关闭了大门,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盒烟,转进了卫生间。在场的就只有林丽和白亦了,林丽在白尧走后开始紧张起来,她不知怎么的竟有些害怕披着黎昕皮囊的白亦。   白亦全身心都扑在了黎昕身上,根本无暇顾及其它。   林丽这几天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生怕一出去就碰见一个律师。那天后白亦说到做到,真的给他们寄了律师函。白尧躲房间里抽了一晚上烟,任林丽在外面怎么骂都不开门。   这些天她想清楚了,要解决这场危机还得去求黎昕。   可惜她今天智商欠费,竟然在这种时候去烦别人。   一个阴影挡住了了光线的传播,白亦本能地转过身就看到了林丽那张讨债的脸。   林丽一点也不客气的坐在了白亦身旁:“黎少爷,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应该看在白亦的面子上不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白亦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赶尽杀绝了?”   林丽几乎要跳起来指责他,好在此时气氛不对,她控制住了情绪。   “请你不要让什么律师一天打五个电话到我家来好不好?”   白亦转回头不再看她。   “你们把白亦的东西交出来就好,这样到结婚时我或许还会叫你们一声爸妈,不然你不仅没有那套房,撕破脸了你们再也别想从她身上得到一点好处。”   白亦决定不在门口傻等下去,她要去找些事解压,顺便摆脱身旁的人形苍蝇。   林丽见她要走,赶忙追上去:“唉,别走啊,我们真的卖不了那房怎么办?”   “那就法院见。”白亦头也不回的走进电梯,看了眼手表——九点十七分,医生说最快也要四个小时。   白亦坐在车里,点燃了引擎,暖气吹到她麻木的脸上,很快皮肤上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红润。蓦地她控制不住奔涌的情绪,大滴大滴的眼泪随之落下。   她其实并没有地方可去,上了车才知道——这座城市里,黎昕才是自己唯一的寄托,没有了他,便一无所有。   白亦想起当年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当时的黎昕迟了半个月才来报到。就在那个周一的午后,她拿着洗干净的饭盒,看见了宿舍楼下提着行李箱独自伫立的少年。   秋日的阳光一点没比盛夏温和多少,少年满头的汗顺着白皙的颈打湿了浅色的衬衫,他一脸迷茫的仰头看着楼上各处房间,就是没有动作。   换做平时白亦是不会管闲事的,那天她偏偏就哪根筋不对,动了善念,走过去对他说:“同学,有什么要帮忙吗?”   然后,黎昕让一个单薄瘦削的女生帮他把行李箱运上了六楼。   白亦十分不爽,打算今后见他都绕路走。结果下午他就成了自己的同桌,从此以后自己值日总要带着这个人,一个人干两人的活儿。   不知从哪天起,黎昕都会带双份早餐,她的抽屉里时不时多出一个苹果,或者各种时令水果。而白亦总会提前半个小时到学校,把作业交给身旁的人形复印机。   再后来,有一天的放学路上。   黎昕:“白亦,你的性格这么拧巴,怪不得没有朋友。”   白亦:“关你什么事!”   黎昕:“我要拯救你!”   白亦:“?”   黎昕:“我觉得你拧巴的挺可爱的,勉为其难做你的朋友怎么样?男女那种…”   当时年少,白亦没有预料到两个小朋友过家家一样的交往成就了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恋。也许是太孤独了,被他乘机而入。   此后,黎昕用他特有的温暖,在白亦的心间烙下了深深的印迹。   六年的分离,白亦就像一团行尸走肉。好不容易再次抓住了幸福,她食髓知味,再也放不了手了。   四个小时的时间,她就躲在车里,烧了半缸油,流了一升泪水。   她做出了决定,无论结果如何,黎昕在哪,她就在哪。想开之后白亦浑身轻松了许多,她擦干泪痕,重返那条悠长冰冷的走廊。   手术仍在继续,白清下课就跑来了,她当然不是为‘姐姐’而来。太无聊发了一阵呆后,她突然抬头,就看见一副纤长的剪影立在窗户前。他抄着手,面无表情的向着手术室的方向。修身剪裁的羊毛大衣衬得他就像橱窗里的模特,白清痴痴地看着。   此时的她才知道,原来传了好几届的风云师兄竟然就是他。换女朋友如换衣服,却明眼人都能看出,每件衣服其实都是差不多款式的。真正的原版,她终于知道是谁了。   白清的少女心开始动荡起来,她对黎昕的痴情又爱又恨,甚至想到:如果里面的人死掉,与她长得最像的自己会不会最有机会?   白亦察觉到身后有一道灼热的目光,下意识回头去看。就见自家妹妹含羞带怯地一笑,直白的差点把‘我要勾引你’几个字写在脸上。   ☆、时间刚刚好   白清是个单纯的有些傻的姑娘,看见喜欢的就想要。面前的‘黎昕’简直就是为她私人定制,一沾上就移不开眼了。   林丽太了解女儿,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在白清的背后拍了一巴掌,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他可是阶级敌人,别乱发花痴。   白清不情不愿的收回目光,轻轻抚摸着精心修饰过的指甲。自己没有一处不比姐姐更美,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她就不信自己的魅力不够。   多亏林丽的制止,白亦觉得身后的灼热感淡了许多。   时间过去了整整11个小时,走廊上的一家三口已经睡的东倒西歪。手术室的门终于被打开,医生一脸疲惫的走出来宣布,手术成功。   白亦靠着窗台,捏了捏眉心。她只能用这种冷淡的方式来掩盖激动的心,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她的腿都是软的。   黎昕被推进了ICU,需要观察72小时才能解除危机。   即便手术成功,术后的死亡率也是很高的。白亦几乎每晚都失眠,直到第三天,她完全夜不能寐,干脆天不亮就赶到了医院。   又等了十几个小时,白亦终于如愿以偿的见到了脸色苍白的黎昕。   “你怎么看起来比我还憔悴?”   “是吗?可能这几天想的事情太多了。”   “想什么?”   “很多,想以前,想以后,想和你结婚。”   “啊!这么巧,我也在想…”   黎昕醒来之后的两个星期里,白亦坚决制止白尧一家人前去探望。虽然不近人情,但为了那颗脆弱的心脏,白亦甘愿当个不讲理的恶人。   黎昕现在还是脆弱敏感时期,说话都要慢吞吞的。   “你怎么摆平叔叔阿姨的?”   白亦悠哉的坐在沙发上翻文件,时不时潇洒的划两把叉,黎昕越看越喜欢——原来自己工作起来是如此的帅气迷人!   “不用特意打发,他们也不怎么想见到我。我让律师这几天少打电话过去,他们应该知道我的意思。”白亦头也不抬地说。   黎昕好笑道:“你不怕他们跟你较真?”   白亦撇撇嘴:“那就一起较真好了,反正等你好了我一定要拿回房子的。不然欠你的手术费一辈子也还不清。”   黎昕朝她抛个媚眼:“你人都是我的了,谁还会在乎那点钱?!”   白亦放下手上的东西,笑着叹了口气:“也对,矫情了这么多年,是我不对。”   “宝贝儿,你终于想通了?!快过来让我亲亲庆祝一下。”   他的话音刚落,白亦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朝黎昕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喂,爸,好,下午我回去一趟…嗯…好…好。挂了,拜!”   黎昕撅着嘴嚷嚷:“快来快来,等不及了。”   白亦笑着过去在他嘴上拍了一下:“克服心理阴影了?”   被白亦这么一说,黎昕本能地将嘴巴缩了回去。   “你真是太坏了,欺负病人。”   白亦心情很好地在他脸上啃了一口:“晚上再过来陪你,现在要应付你爸爸去。”   “是你公公。”   “是是是…”   “快去快回,记得找我爸要加班费!”   白亦走到走廊转角差点与迎面跑来的人撞上,双方都站定了才看清楚对方。原来那位没长眼睛的人就是白清。   “姐夫,原来是你。”   这阵子白清突然改口叫自己姐夫,并且叫的百转千肠,让人听了心肝儿颤。   白亦不自在道:“你来干什么?”   白清贪婪的看着‘黎昕’,一脸春花秋月不能了:“老爸派我来看看姐姐,给她带些汤来。”   白亦把保温盒打开看了一眼——黄豆炖猪蹄。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坐月子!   “白亦不能吃油腻的东西,你把汤带回去吧,以后别做了,医院有专门的营养餐。”白亦把保温盒还给她。   白清立刻楚楚可怜道:“这还是我特意给姐姐炖的呢,人家的一番心意…”   连煮饭要放水都不知道的人会炖汤?白亦根本不屑拆穿她。   “姐夫,不如你喝了吧,就算我传达到心意了。”   对着她甜蜜蜜又带着几分娇羞的笑容,白亦实在觉得胃部消化不良。她只想赶紧把妹妹打发走:“我有急事出去一趟,汤你就放你姐那吧,我回来再喝。”   解决了白清,白亦在电梯里想给黎昕打个电话,可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   白亦太了解自己妹妹的段数,典型的胸大无脑,黎昕肯定能轻松的应付。所以她毫无后顾之忧地走了,留下小姨子和真正的姐夫。   她走之后白清恍若完成了此行的目的,接下来的事再没什么可吸引她,再面对紧闭的病房大门她只想扭头就走——可汤还没送进去呢!   就当进去看看她死没死了,白清无精打采的想。   黎昕正在一脸怪笑的看着05年以前的‘新闻联播’,门被打开时他还以为是去而复返的白亦。   “亲爱的,你怎么又——怎么是你?”   黎昕诧异地看着抱着个保温桶的白清,心里盘算着白亦为什么会放她进来。   白清从来没给过姐姐好脸色看,哪怕她病重也没有例外。她把汤往桌子上一放,大大咧咧的往沙发上一躺。   “唉!大冷天的还要劳烦我出来,爸问你什么时候出院。”   黎昕想了想:“最少要一两个月吧,哪怕出院也要静养半年的。”   白清睁大眼睛:“我的天,半年不工作让我爸养你?”   “……”黎昕竟无言以对。   白清又说:“老爸让我转达房子的事你再想想清楚,都是一家人,你为了个男人撕破脸得不偿失。”   “哼!”黎昕冷笑一声:“那你回去帮我问问,这笔手术费他会帮我解决吗?真的把我当一家人,请为我慷慨解囊一次。”   白清拿着白亦留下的水果笔记本玩,羡慕嫉妒恨地在键盘上按来按去。这么贵,白尧是绝对不会给她买的。   她怒从中来:“别做梦了,把你养大就不错了,还要我们全家人陪你吃糠咽菜?”   黎昕叹口气:“这么没大没小的跟姐姐说话,你是来吵架的吧?”   白清用力关上了笔记本:“姐,实话跟你说吧,家里没有人喜欢你,要不是我妈心肠好早在你成年的时候就把你赶出去了,现在你还恩将仇报?”   黎昕都快让她逗笑了,深觉这家人的三观已经歪的拐不回来了。要不是身体不允许,他一定要把这个妹妹抓起来打一顿。   “行了,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我家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你别反咬得太狠。对了,那汤是给黎昕哥的,你别喝了。”   白清站起来,对着玻璃整理了下衣服。黎昕无语地看着她,突然发现了什么。   “我说,这衣服是我才买的吧?”   白清扯了扯大衣的领子,满不在乎的说:“你又穿不了,放在柜子里浪费了,再说我穿的比你好看。”   她挑衅地看黎昕一眼,虎虎生威的走了出去。   “啧啧啧…等我病好了…”黎昕砸吧着嘴重新打开了电视,依然是‘新闻联播’,只是他再也看不出笑点了。   白亦傍晚来的时候又看到了那份‘爱心月子汤’,她莞尔一笑:“还真留下了,那我就喝光吧,不然多浪费。”   黎昕厌恶的看了一眼,心说:我宁愿吃营养餐也不碰那东西。   他没好气地说:“别喝坏了我的肚子。”   “神经病。”白亦白了他一眼。   黑夜降临,万籁俱寂。   白亦感到胸口一滞,猛地睁开了眼睛。她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察觉到手上的牵绊,抬起来一看竟然是输液的管子。   她确认似的摸了摸头发和胸口,再转头看向陪护床上缩成一团的身影。   变回来了,居然在这时候变回来了。   时间真是刚刚好呢!   白亦有惊无险的过了头两个月的观察期,医生宣布可以出院,但是必须静养,要保持愉悦的心情,饮食也要特别清淡。   前几天黎昕就提议让白亦跟他一起住,住他自己买的房子,再请个保姆回来照顾。一直犹豫不决的白亦,直到出院这天都没有下定决心。   黎昕还在整理东西病房门就被打开了,进来的是白尧。   他不由分说的接过黎昕手里的包:“跟我回家,两人没名没分的别整天混在一起。”   黎昕才不相信这家人,行李他也不要了,拉住白亦的手像白尧示威:“要名分我们打上就去扯证,我不放心白亦跟你回去。”   白尧气的额角青筋都冒了出来:“你不放心什么?我真要虐待她还会把她养那么大?”   要不是还有一套房一卡在中间,以白尧的脾气早就揍这小子一顿了。   白尧的出现终结了白亦的纠结,她也认为和黎昕住在一起不好。并不是名分的问题,而是觉得让黎昕为自己两头跑太辛苦了。做了这么久的‘替身’,她知道黎昕的工作有多忙,最近又接了新项目,连黎毅琨都有家回不得。   她拍了怕黎昕的手,微笑道:“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你现在才来担心。我还是住自己家习惯一些,你常来看我就好。”   ☆、THE END      黎昕像被抢了糖果的小孩,嘴都快可以挂茶壶了。他早就看出白亦的心思,就是不爽她无时无刻的见外。   黎昕比小孩子要难哄得多,白亦只得带着他回家,让他看着自己安顿好。   似乎房子成了这家人的紧箍咒,白亦第一次回到家见能到一桌热乎的饭菜,并且还在等自己上桌。   许久未见的林丽正端着汤盆出来,还热情的招呼他们快坐。白亦看得有点眼眶发热,一下就想起了童年的回忆,她的妈妈也曾这般温柔的对自己笑过。   纯粹的,没有杂质的笑。心里的一点渴望破土而出。   黎昕对这家人没有好感,自然不会想白亦一样被表面的温情触动。他护着白亦坐下,自己特意坐在外面,隔绝一切危险。   一餐饭,林丽扮演着慈母的角色不停的给白亦夹菜,白尧仍是看也不看黎昕一眼,自顾自的喝闷酒。而白清则是最幸福的,她坐在黎昕对面,火力全开地假装自己是个贤妻。   大家默契地没有提起最敏感的话题,勉强算是其乐融融。   饭后,黎昕单方面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他允许白亦回家住,但他会请一个保姆来专门照顾病人,菜也要用他特供的。   黎昕觉得她房间的空调太老旧,噪音大还污染空气,立马派人弄了台看起来比他家所有家电加起来都贵的高科技来,恒温除菌净化为一体。   要不是白亦制止,差点连床都被换了。黎昕只能退一步,把白清眼热非常的笔记本留下,方便她消遣。   一直忙到下午,白亦知道黎昕还有事就让他先走了。   黎昕刚下楼就听见后面有人在唤自己,转头一看正是白家老二。   “姐夫,我正好也要出去,能不能带我一程?”   黎昕想起她对白亦的嘴脸,立刻没什么好脸色,冷冰冰的‘嗯’了一声,让她自己跟上。   白清敏感的察觉到今天的姐夫没有往日亲切了,她收回卖乖讨巧那一套,开始走安静路线。   一路上黎昕都懒得跟她说话,直到下车后他才叫住白清。   “把我给你姐买的衣服还回去,想穿让你爸买去。”   说完一脚油门扬长而去,从后视镜里还可以看见白清一脸黑气。   黎昕请来的保姆第二天就来上任了,每天都有人将新鲜的无公害蔬菜、进口的鱼肉、水果送来。恰到好处的份量,只够一个人吃。   白尧一家子看着,敢怒不敢言。   林丽想着要修补关系,也不让白尧乱发脾气。   貌合神离的一家人,居然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了两个多月。   要不是今天早上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也不会促成这样一个结局。   黎昕感到医院时白亦也正好醒来,一直守着的保姆阿姨立刻向老板告状。   “白先生竟然偷偷往房产证上加名字,把老婆女儿都加了上去。今天出了证,妹妹还拿出来气人。”   阿姨五十好几了,也算是历尽千帆。两个月来装聋作哑地做事,却把一家人的矛盾摸的门儿清。食君之禄,忠君之忧,她做的很好。   白亦看着天花板不说话,她心情恶劣到极致就是这幅样子,黎昕看着又心疼又气愤。   让阿姨出去后,黎昕对白亦说:“你对这家人有感情,但他们没把你当回事。对付这样的人还是交给我吧,他们需要一个教训。”   白亦眼睫抖了一抖,负气般的把自己蒙进被子里。   黎昕好笑地抱住那团鼓起的包,柔声安慰到:“我的鸵鸟宝宝,快出来,你不能缺氧。”   见被子有了松动,黎昕把人给刨出来:“我爸不知从哪找来个妖道,说三个月后有个绝无仅有的好日子,宜嫁娶。不如就那天你娶我过门吧?”   白亦被他小狗一般的神态给逗笑了,轻轻捶了他一拳:“你就这样求婚的啊?”   黎昕摇头摆尾的撒娇:“明明是你娶我,该你向我求婚。”   “怎么办呢?我现在没法去买戒指啊!”白亦为难地叹道。   黎昕变戏法似的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枚钻戒,煞有介事地套在白亦的无名指上。   “人家真的好喜欢你嘛,我倒贴也要嫁给你。”黎昕哪里有一点‘人家’的样子,饿虎扑食把白亦摁在床上,直接用行动表示‘倒贴’的诚意。   林丽今天打算出门烫头发,才拿了钥匙准备穿鞋就听见有人敲门。   她抱怨着来人挑的不是时候,却还是用最快时间调整出亲切的表情。   “你好,林女士。我们是法院的人,有人最这套房子的归属提出了诉讼,我们现在要按照程序将它查封。希望你们在两天内参加,谢谢合作。”   法院的人说完留下盖了公章的文件就走了,林丽如遭雷击,抖着手把文件看了一遍,立马给上班去的白尧打电话。   黎昕料的很准,当天中午他们就出现了。女儿上了急救车都不来,这时候跑来也只是为了房子。   黎昕没让他们进门,准备因地制宜就在走廊上摊牌。   “叔叔,这件事是你一手促成的,谁让白亦不高兴,我就让谁十倍的不高兴。”   他已经不在乎白尧的身份了,就像白尧不在乎自己女儿一样。   白尧几乎要暴跳起来:“那是我的家,你凭什么不让我们回去?有钱就可以无法无天吗?”   黎昕冷笑道:“我一切走的都是法律程序,不过是比别人快点而已。现在你知道了,跟我耍小聪明一点用都没有。是你自己蠢,本来白亦都动摇了,你偏偏要揭伤疤让她受伤。别说我,白亦自己都不会放过你。”   一旁的林丽跳出来说:“现在白亦只占房子的四分之一,她凭什么一个人赶我们三个人走?”   黎昕轻蔑的看她一眼:“你以为律师是要来干嘛的?翻翻书就能知道叔叔不过是把自己的一部分分给你们,而白亦的你们根本动不了。别忘了,那房子他们一人有一半。”   “要打这官司很容易,是个律师都能赢。”   白尧看出这回是真的把白亦给惹恼了,经过这俩月的观察他认为白亦又像过去一样‘懂事’,在林丽的唆使下渐渐胆子大了起来。以为之前都是吓唬他们的,现在手术都做完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没想到黎昕竟然让法院将他们赶出去?   林丽嚎啕大哭起来,整耳欲聋的哭声响彻整个楼道。   黎昕不堪其扰,甩下话就走:“另一半房子我会按市价折成现金给你,如果你不同意我们就耗着,反正白亦不缺这套房。”   黎昕进了病房还能隐隐听见林丽的哭声,不一会儿就引来了保安,病房又重新归于平静。   白亦专心地看着电视,把周围一切都虚化了,包括黎昕。   又过了三天,黎昕听说他们已经搬走了,但只拿了基本的行李,大多数物品都还没动。他让律师写了份转让协议,带着支票去找白尧。   经过了半个月的拉力,白尧终于把字给签了。   黎昕问白亦:“要不要去看看?我们把它重新装修一遍做婚房怎么样?那房子可有一半是我的。”   白亦撇了他一眼:“都是你的,除此之外我还要打工半辈子才还得清剩下的钱。”   黎昕知道她在认真的‘说笑’,于是嬉皮笑脸的腻过去:“好啊,那我请你做我的私人助理,陪聊陪玩□□。”   白亦:“……”   对这种蹬鼻子上脸的人白亦一般不予理会,翻个身把后脑勺送给他。   出院后黎昕找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带上白亦去民政局,白亦到了门口就走不动路了。   “我们干嘛要这么急?离结婚还有好久。”   黎昕看出她的别扭病又犯了,拉住她的手不由分说就往大门里走。   白亦几番挣扎无果,一脸不高兴的被按在椅子上和黎昕拍合照。   “新娘笑一个,不然不给你们照了。”   白亦本来就不乐意,看着摄影师的眼神也充满了不善。   “不照就不照。”   年轻的摄影师果然放下相机,傲娇地说:“果然啊,该让你们再玩儿一会儿。”   白亦和黎昕被他的前言不搭后语弄的莫名其妙,同时抬起头看他。就这一眼白亦蓦地站了起来。   “是你。”   黎昕看看他,又看看白亦:“是谁?”   白亦紧盯着那人看:“周少。”   “什么?那个耍的我们团团转的人?”黎昕抄起袖子就要冲上去。   ‘周少’不着痕迹地退后一步,没有眼镜的遮挡他的眼神更加锋利。他冷冷一笑:“没有我,你们哪能坐在这里?”   “卧槽,你把我们带着满世界逛了一圈,怎么不把我们送到非洲当难民去?”黎昕真心的喜欢这结果,可过程他是不觉得如何愉快的,老是死来死去的会留下阴影的好不好!   ‘周少’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留下了一副很微妙的表情:“如果你们接不成婚,我会考虑考虑,或许让你们当一回难民也不是不可以。”   “慢着。”白亦在这种时候双商一般都比黎昕要高上许多,她才不会乱说蠢话。   “我好好拍照,好好结婚,我爱黎昕,再也不闹别扭了。”再让她来一回,但是别开发出斗小三、都婆婆的剧情,她可受不了。   白亦说的一番话让在场的两人都十分满意,拍完了照片,黎昕不知死活地凑上去问:“你闲来无事就靠消遣别人过日子?”   ‘周少’笑起来,露出一口森森白牙:“跟人打了个赌,目前我还没输过。”   黎昕瞪他一眼,咬咬牙决定大丈夫能伸能屈,以后见到此人都绕路走。   出了民政局,黎昕把两本崭新的证件展示在了阳光下。他眯起眼,陶醉的说:“多年夙愿,终于达成了。”   白亦在一旁冷眼看着:“是不是觉得失去人生目标了?”   黎昕小心翼翼的将结婚证收进怀里放好。   “结婚只是个□□,我还要努力工作存钱,再跟你生个熊崽子,长远的目标还有好多,攒够养老钱,等我们四十岁就带你去周游世界。”   白亦看着他的侧脸,一颗躁动的心就此安静了下来,人生哪来这么圆满,哪怕两人生活差距很大,只要愿意修补、愿意妥协,没有过不去的地方。   她握住黎昕温暖的手,用力甩了甩:“别想那么远,黎叔叔这个月给你布置的业绩量完成了多少?”   黎昕:“……”   “我明天一定不翘班了——”   一个半月后,黎昕和白亦的婚礼如期举行。   “听说新娘子的婚纱是从巴黎直接空运来的,十好几万呐。”   “新娘的身体好像不太好,许多环节都省了,只保留交换戒指。”   “有那颗钻戒,不办婚礼我也甘愿。”   ……   白尧一家人坐在高亲席上,看着白亦拖着长长的婚纱从他们身旁经过。想起今天早晨,一辆车突然停在家门口,来人请他们下去,这才知道女儿今天结婚的消息。   白尧百感交集,本来想负气不去,还是在林丽的劝说下才踏出家门。女大不中留,为了一个男人连家都不要了。还让他们挤在一间两室一厅的旧房子里,实在是不孝。   白清在边上愤愤不平地说:“我以后结婚,要戴最大的钻戒,穿最贵的婚纱,把她都比过去。”   她的话引来旁人的侧目,林丽赶紧捂住她的嘴。   “少说两句吧,快跟你姐姐修复下关系,将来让她帮帮你。”   白尧不悦地瞪她一眼,吭了声没说话。   “谁要她帮。”白清扁着嘴,眼睛仍旧忍不住盯着黎昕看。前校草多帅啊,毕业后更有味道了,这样的人怎么会看上白亦?   难道自己这辈子都只能看看了吗?   白清不甘心,她把目光放在周围的宾客身上,公子哥不少,但跟黎昕比起来都欠了点意思,不是太丑就是各种不足。   台上新郎新娘正在进行最后的环节——深情拥吻。   白清看到隔壁桌有一位长得很斯文又有点冷的公子哥在看着自己,她心里不受控制的一跳。那位突然起身来到她面前,很绅士地伸出手:“你好,我姓周,很想认识你…”   与此同时,新郎新娘已经退场,宾客们开始例行公事地吃吃喝喝、吵吵闹闹。   白亦被黎昕牵着回到了婚房。   “新婚之夜有什么要跟为夫说的吗?”黎昕坐在大红色的喜床上,四周的暧昧氛围印的他一脸春光。   白亦轻轻捏了捏他的鼻尖,不为所动地看着他笑。   黎昕叹了口气,搂住她的腰把人拉进怀里:“等着你主动天都亮了,娘子,我们熄灯吧!”   “好。”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完结了,老大不容易啊! 多谢一直追随我的小天使们,新坑正在存稿中,希望能有人一起鉴证作者菌的进步! 再此感谢大家了! 最后,请帮忙收藏下作者菌的专栏,万分感谢!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有